5 小型绞肉机
日军所谓的全面进攻还没展开就被粉碎，潜龙支队阵地上更是充满乐观的胜利气氛，士气旺盛得不得了。
刚刚学会的《义勇军进行曲》在潜龙支队全体阵地上唱响，虽然不音调还不怎么准，可雄壮而高亢的旋律中充满着众志成城的意志，镇子上留下的那些老百姓本来还提心吊胆，在歌声的熏陶下也变得乐观起来，很多青年甚至跑到林锦华的野战医院询问能不能马上参军。
三排指挥所内，冯伟宁正在电话中和各排长挨个交换意见，揣测着日军下一步的进攻行动。
大伙的看法都差不多，换位思考一下结果就出来了，日军的优势在于兵力，劣势在于没有重武器的攻坚。所以站在日军的立场，下一次攻击很可能是集中主力攻击一个点，在其他方向投入少量兵力牵制。或者干脆拖到晚上，夜袭！
在电话中，冯伟宁轻蔑地说道：“鬼子心高气傲，绝不会等到晚上，所以他们肯定还会来一次大的进攻。”
冯伟宁最担心的，不是日军的正面进攻，因为大白天日军任何兵力调动都瞒不过这边，他们在外，自己在内，无论日军如何调动，自己总能及时反应。真正担忧的，是日军那一百不到的骑兵！
苏日勒电话报告，就在刚才的进攻中，日军骑兵已经抵达镇子后，只是碍于自己的骚扰没敢做进一步行动。
“你不是老嚷嚷着没仗可打吗？”冯伟宁激将道，“你这十八铁骑，敢不敢和鬼子骑兵中队干？”
“那有啥不敢的？队长你就下命令吧，咋打？”
冯伟宁道：“鬼子骑兵骚扰我后方，你们就骚扰他们。还记得训练时的十六字方针吗？”
“记得记得，这简直就是给骑兵总结的。敌进我退嘛，懂的，队长你放心吧！”
“老苏，”冯伟宁在电话中降低了语气，“你们的任务很艰巨，要不惜代价拖住敌人骑兵，不惜代价懂吗？”
苏日勒没有答复，只说了句：“保证完成任务！”然后挂断电话出门上马，率他的十八勇士重上战场。
北野少佐这位士官学校的得意门生，看来也拿不出什么新鲜东西，他拒绝了下属在夜间发动全面进攻的建议，决定集中两个中队和大队部、机枪队近五百人的兵力对防线一点实施强行突击。
这个突击点，不是三个排的主阵地，而是选择了獾子洞阵地北边，也就是侦察排防守的沟帮子镇北端。之所以选择这里，还是骑兵的功劳，骑兵发现，这里同样是进入镇子的捷径，而且这里的防御工事不如正面那样严密，
只有32人的侦察排就防守在这里，严格意义上说他们并不是单纯防守，主要是监视日军大范围运动以及在反击时的策应，所以工事确实不像三个步兵排那样严实。
北野大队花了整整两个小时才绕过正面从远处集结，可他们的一举一动，在白茫茫的大平原上跟透明的没啥区别。
根据日军动向，冯伟宁做出部署，担任预备队的工兵辎重排全体运动到日军主攻方向前沙河子村后面构筑工事。同时二排抽调一个班和两挺重机枪向东增援，郭志超也及时转移四门迫击炮阵地，确保了这一地区的火力强度。
下午四点整，战斗重新打响。日军木下中队前锋一个小队的兵力脱掉了军大衣，又增加了两挺轻机枪和四具掷弹筒，快速向侦察排前沿阵地压来。
侦察排没有重机枪，最强大的武器也不是步枪，不过，一半兵力装备的快慢机驳壳枪火力一样强大。
魏正魁和蒋大武一商量，他们准备把鬼子放近打，到时候工兵排只管向敌人人群扔炸药包。
鬼子的进攻仍然充满悲壮，由于他们没有炮火支援，对潜龙支队阵地没有任何破坏，对火力点无法形成压制，所以，从冲锋开始日军就遭到了潜龙支队各种武器的联合打击。
郭志超就在侦察排阵地前沿的一个掩体中，旁边有一个通讯兵牵着一部电话，他的武器也就是这部电话和手里的望远镜。
现在，他看见了日军排成两行快速冲击的场面，他拿起电话后毫不犹豫命令身后的四门迫击炮，先给鬼子一个三发急速射再说。
82mm口径的四枚迫击炮弹从炮筒激射而出，划破空气时带着建立的呼啸，呈抛物线状直奔日军队形飞去。
木下中队的士兵们猛然听到呼啸的时候，一个个脸色大变，还没来得及互相招呼躲避，炮弹就欢快地在人群中炸开了。每一处爆炸中，总会有五六个人当场毙命，连带着炮弹皮还能将周围的士兵杀伤。
炮弹似乎没完没了，还在对日军进攻阵列一次次点名。而此时更糟糕的是，比曲射的迫击炮更猛的轻重机枪也开始发威，木下中队密集的冲锋成了单纯的被屠杀！
另一边的羽田中队没有遭到迫击炮打击，在重机枪掩护下，全中队像马蜂一样朝着侦察排阵地冲过去，进入一百米射程后，遭到了所有轻重武器的全力封锁，更悲惨的是天空中忽然出现六七个飞来的布包，布包落地后不久就发出比手榴弹更加猛烈的爆炸，气浪将日军的尸体掀得漫天飞舞，到处是碎肉和血雨。
被炸药包震昏的日军被步枪精确点杀，冲过五十米的少量日军先是被密集的毛瑟手枪连续打击，接着又饱尝一阵手榴弹幕，最终全部丧生在侦察排阵地前。
两个中队的第一次进攻就这样被打退，潜龙支队以损失不到十人的兵力，再次给日军造成一百多人的惨重伤亡。
日军打红了眼，北野少佐也不顾了，他气急败坏地重新组织兵力，再一次集结了近四百人发起疯狂的冲锋。
在遭到惨重损失后，高傲的日军士兵已经变得没有理智，几乎每一个人想的都是一件事，那就是不计代价冲击支那人阵地，将这些可恶的支那人全部杀光！
冯伟宁此刻已经带着三排一个班和自己的警卫班经过一排、二排阵地后来到这里，各排增援的兵力陆续进入阵地。加上预备队，潜龙支队一共集结了三个步兵班、一个警卫班、侦察排、工兵排共一百余人，并且将四门82迫击炮、两挺重机枪7挺轻机枪运动到日军冲击正面。
这还不算，冯伟宁早已给飞行小队下令，两架战斗机各携带一枚航空炸弹正朝战场扑来，此战志在必得！
日军阵地上，各级指挥官们疯狂的叫喊声、士兵“嗷嗷”的呐喊声在重机枪火舌的闪烁中交织，刺刀、指挥刀在黄昏的余晖中放出慑人的寒光。士兵们越冲越快，步兵和机枪兵交替掩护着，争相往这条死亡之路扑来。
潜龙支队阵地上，弹药正源源不断地通过交通壕送到前线，士兵们已经顾不得严寒，有的把冻僵的双手送到嘴边使劲哈气，有的干脆把双手伸到热乎乎的枪管上得到一点温暖。
日军的步枪子弹“嗖嗖”飞过，阵地前不时溅起冰碴土块，远处开阔地上，雪水混着泥浆已经被冻成看起来不知是啥样颜色。
炮弹还是不依不饶地在日军冲击道路上爆炸，爆炸声后也总能看到一两个日军士兵被炸得东倒西歪，工兵排的炸药包三三两两地每隔五六分钟就会抛射一次，每一次都会在日军冲击阵型中炸出一大片空当来。
但日军真的疯狂了，掷弹筒和轻重机枪不顾死活拼命射击，潜龙支队阵地上，步兵掩体和机枪阵地也受到了威胁，还出现了伤亡。
但日军的伤亡更大，短短一百米不到的冲击距离上布满了死尸，伤者在严寒中发出微弱的呻吟。
日军被重机枪压制在地上不能抬头，但他们竟然用同伴的尸体作掩护，缓缓在雪地中爬行，一边爬一边还能扣动扳机还击。日军步兵小队的轻机枪干脆将同伴的尸体堆砌成一个临时阵地，枪架就放在尸体上朝着对面猛烈射击。
“这才像点样子！”冯伟宁指着远处轻蔑地对战友们说道，“好歹也是关东军，章法出来了！”
魏正魁不以为然，“我看啊，鬼子就是犯贱，你不给他点颜色，他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连仗都不会打了。”
“不是人家不会打，实在是咱东北军不争气，要都像咱们这打法，恐怕关东军这番号能不能存在都成问题。”郭志超论述更精辟，“咱们是该感谢东北军呢，还是诅咒他们。”
北野不计伤亡地猛冲，一方面确实是愤怒了，另一方面，他也将希望全寄托在这一次进攻上，除了正面攻击外，他集结了骑兵连和大队部辎重部队十几个人编成骑兵，从远处田野不辞辛苦绕到沟帮子镇的后方，从支那军阵地另一侧完成迂回。
这一招是致命的，潜龙支队兵力有限，只能在正面布置，如果对方是步兵，在雪地中的机动会很缓慢，即使迂回也不怕。但遇上高机动的骑兵，潜龙支队能够有效抵抗的，只有苏日勒那十八骑。
但是日军骑兵的经验显然更加丰富，在之前的两次交锋中，双方虽然没有正面接战，但日军骑兵已经掌握了苏日勒骑兵的动向，他们一上来就派出三十骑仅仅缠着苏日勒，余下七十多骑悄悄绕行，开始向潜龙支队后方快速突破。
留在后方的侦察兵将情况发回后，冯伟宁大喊糟糕，日军骑兵自然无法对他的防线形成威胁，可要是任由他们冲进镇子，那里的野战医院就保不住了。
正在万分紧急的时刻，天空中传来马达声，可没有无线电，一样无法有效指挥飞机，冯伟宁当机立断，“小郭，这里由你指挥，我带两个班回撤！”
“头，两个班哪够？鬼子一个骑兵连呢？工兵排全都得回去，还要带上三挺机枪。三个步兵排也要出击日军两翼，妈的，拼了！”
冯伟宁带人走后，阵地防御出现了短暂的真空，日军似乎觉察到了机会，更加疯狂地冲了过来。战场很小，只要稍稍松懈，敌人就会冲到跟前，短短十分钟不到，前沿阵地就扔出去一百多枚手榴弹，生生用弹雨将日军挡在战壕跟前。
日军的疯狂没能持续多久，北野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先遭到重机枪的突然打击，接着又是炮火杀伤，现在从天上居然飞来两架飞机，冲着自己的队伍猛烈开火，还肆无忌惮地扔下两枚炸弹。
其实，这老式双翼飞机的攻击力比起地面上的重机枪都不如，但它们给地面日军造成的心理恐慌是相当大的，关东军还没有习惯被敌人的飞机在空中追着打，所以本来有序的阵型很快就崩溃了。
高志航和程国品二人稳稳操控着飞机，在完成一波攻击后，互相之间马上变成掩护阵型，一架进攻的时候，另一架就掩护。没办法，因为这种飞机甚至挡不住日军的机枪子弹。
在地空复合火力的打击下，日军的进攻基本无法继续，正面算是稳住了。但镇子里的战斗却更加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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