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考验
“先撤回来，把鬼子的武器弹药全缴了！快点！”魏正魁喊道。
一个战士问，“连长，这鬼子的尸体咋办？”
魏正魁刚要发火，鬼子的尸体还管他干啥？转念一想，妈的，有门！“把鬼子的尸体拖回去当掩体！”
“连长还是算了吧，子弹打过来血里呼啦的，看着都恶心！”
“你不笨会死啊，上边盖上厚土，培实喽！以后鬼子再上来，都这么办！”
日军到底是野战部队，子弹很充足，每一个士兵都背着三个弹盒，前面一左一右各一个，装着30发子弹，当然，侦察1排缴获的时候已经没这么多。可后面的一个60发弹盒里可是满满的，十来个鬼子身上竟然扒拉下一千余发子弹，还有不少的手榴弹。
子弹送到机枪手身边的时候，他们都快高兴得跳起来。不过身为连长的魏正魁可不敢得意，很明显，刚才只是鬼子的一次试探进攻，真正的考验还在后头。
魏正魁让部队全撤到后面，自己一个人拿着望远镜跑到一个比较隐蔽的位置，躲在草丛中冷静地观察山下。
望远镜里，日军正在集结，魏正魁数了数，正前方大约两个小队的兵力。不过，看架势鬼子似乎不准备马上进攻，他知道鬼子肯定在等援军。
管他娘的，该来的还得来，躲都躲不过。魏正魁知道，还有一个中队的鬼子正在赶来，到时候自己这一百来人要面对至少三倍的日军进攻，要赶紧做准备才行！
等他回到阵地上，发现1排和连部人员在阵地上拼命挖工事，十几具鬼子尸体摞在前面，在培上厚厚的土层，居然堆起半人多高，真是没想到！
阵地中央，三四个卫生员正在抓紧时间处理伤员，轻伤的经过包扎，又重新回到阵地上，重伤的显然无法手术，卫生员做了伤口处理后，只能让他们躺在相对安全的凹地。
担任预备队的2排显然已经等不及了，见到连长过来一个个纷纷要求上战场。
“急个啥？恶仗有你们打的！好好休息，养足精神！要是闲得慌，就去给1排3排送弹药！”
说到3排，魏正魁还真有些不放心，虽然那里的地形有优势，但熟知中外古今战例的魏正魁知道，没有什么攻不下的地形，任何的疏忽都是致命的！
说起来3排在这次行动中伤亡最低，只是部队新兵太多，没经历过什么残酷的战斗，真要面对面和鬼子干，射击技术能否走样，士兵的意志能不能坚持下来都是未知数！
所以，这个节骨眼上，魏正魁必须去3排阵地走一趟。
远远地，就看见3排官兵正拼命地挖工事，战斗来临前，新兵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这个，至少工事能给他们一些安慰。
“报告连长！侦察连3排正在做战斗准备，请指示！”排长刘四毛眼尖，看见魏正魁后马上跑来。
“你把几个班长找来！”魏正魁下达“指示”。
几个班长，其实也不过是20岁不到的新兵，能当上班长，指示因为在训练中表现出色，并且在战士中有一定威信而已。
班长们很快来到魏正魁面前，魏正魁一挥手，“战场上不要向长官敬礼，免得被鬼子盯上。”
魏正魁开始给班长们上课，侦察连战士们从没打过阵地战，以前训练时间少也没来得及在这方面过多强调。
“看见面前的地形没？”魏正魁指着下面的陡坡。
班长们点点头。
“这里虽然陡，但是鬼子在山下可以大规模展开兵力，鬼子如果在前面攻不下，很可能从你们这里突破。你们有啥想法？都说说！”
班长们比较腼腆，过了一会，机枪班长才开口，“这有啥说的，鬼子来了咱就打呗！”
“你们机枪是鬼子重点照顾的对象，战斗时你们要注意战士们的射击纪律，记住，你们自己不能慌，只要你们镇得住，战士们就有主心骨。要注意距离，近了就扔手榴弹，远了就打枪。记住，不能慌！”
魏正魁还要交代，谁知1排那边有人过来，“连长，鬼子又上来了！”
“娘的，这么快！”魏正魁回头对刘四毛嘱咐，“记住，一个小时之内我没有援兵给你，3排就算全部战死，也不能放一个鬼子上来！”
魏正魁飞快回到1排主阵地的时候，前面的观察哨正紧盯着山下鬼子的动向。
“连长，鬼子这回没打炮！”
魏正魁点点头，先拿起望远镜仔细观察一番，鬼子这一回出动一百多人，行动有条不紊，还是照着刚才一个小队的路线在前进。
这一点倒是好理解，鬼子在试探进攻中以十几个的损失换来了对自己阵地的了解，这一回说什么也要拼一拼。
可他们会怎么拼？还和刚才一样肯定是不行的，除非鬼子指挥官是草包。鬼子指挥官当然不是草包，他们毕业于军校，基本的战术指挥能力还是有的。这一次，鬼子肯定奔着自己的弱点而来。
那自己的弱点是什么？魏正魁当然知道。
如果鬼子在攀上山顶的时候不急于冲锋，而是占据露头的那一条棱线，以轻机枪掷弹筒等火力压制自己，然后依仗优势兵力强行冲锋的话……
这一段距离有五六十米，虽是缓坡，但一般人不可能把手榴弹扔这么远，也就是说，自己这边的火力无法对日军在棱线上的压制武器实施有效杀伤，而阵地上没有重机枪、冲锋枪之类的速射武器，正面无法形成强大火力……
“1排长！”一回到阵地，魏正魁就大喊道。
曾虎正在布置兵力，听到连长叫，赶紧过来。
“你下面有没有手榴弹扔得特别远的。”其实他也知道，这手榴弹一般士兵也就三十来米，过四十米的寥寥无几，如果能有一口气扔出六七十米的，那简直就是强人了。
结果当然是令人失望的，1排又不是奥运会铅球队，怎么可能有这种人才。
“连长，我倒有个主意。”曾虎小心翼翼地说。
“痛快点说！”
“是，日军兵力不多，不可能四面包围咱们，”曾虎一边说一边指着下面，“如果咱们派出精干小分队从反斜面杀出来，至少可以威胁日军侧翼。”
“嗯，”魏正魁想了想，“鬼子也不是浆糊，这一点他们应该想得到。不过，目前只有这办法，好歹也要试一试。你安心指挥部队，小分队的事我来安排！”
日军速度越来越快，半山腰没有受到任何阻击，他们可以从容运兵。这一次久保中队长豁出去了，田中小队虽然遭到惨败，但他们得到了山顶支那人的确切情报，根据敌人的兵力和防御部署，久保中队采取针对性的战术。
他以青木小队为左翼，渡边小队为右翼，田中剩余的部队和中队部为预备队负责两翼安全，开始毕其功于一役的冲锋。
日军的行动和魏正魁所料的完全一样，他们冲上山顶棱线的时候并未急于冲锋，两个小队长一左一右先将自己的机枪、掷弹筒全部置放到位后再发起攻击。
日军的攻击一开始，1排明显感觉到了强大的压力。四挺轻机枪形成交叉火力，不停将子弹倾泻到阵地上，几乎所有的掩体前都被打得尘土飞扬。
在日军轻机枪疯狂射击的同时，后面四具掷弹筒也在向1排阵地抛射榴弹，这么近的距离上，掷弹筒的杀伤力更大，很多战士连一枪都没开就被炸死在战壕中。
但是1排战士无法射击，因为日军先发制人，而且一上来火力就很有针对性，1排机枪被压制，前面两条防线均被打得抬不起头。
日军在两翼机枪火力的猛烈支援下开始大举冲锋，从棱线下一下子就跳出来三十多人，从中路形成尖刀一样的冲锋阵型朝着1排阵地压过来。
“手榴弹准备！”这个节骨眼上只能靠手榴弹，因为战士们不需要露头就可以扔出去。
鬼子刚刚冲过三十米距离，就见到了空中飞出来的几十颗手榴弹，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手榴弹或凌空爆炸，或是直接滚到鬼子脚下开花，总算暂时阻止了日军疯狂冲击。
这时候1排战士们顾不得日军枪林弹雨，从机枪开始，到正面掩体后面的步枪，全部开始还击。子弹在双方相距五六十米的距离上来来往往，冲锋的日军一排排被打倒，有一排排冲上来。
但日军的掷弹筒和机枪确实太过厉害，1排和日军机枪互相压制的两挺机枪先后被掷弹筒击中，射手副射手光荣牺牲。机枪班长毫不犹豫，又重新组织战士拾起机枪射击。
混战中日军机枪也是损失惨重，左翼青木小队一个机枪组指挥官被几颗子弹穿胸而过，右翼渡边小队两挺机枪的主射手被打伤。
至于中间那片开阔地上，现在已经堆满了尸体。
但是1排战士的伤亡数字也在急剧上升，除了受日军机枪直射和掷弹筒曲射火力的交叉攻击外，日军在冲锋时展示出来的枪法也让1排战士们损失惨重，很多战士打完一枪，刚要拉枪栓就被爆头。
阵地岌岌可危！
1排长曾虎在捡起机枪射击的时候被子弹从右胳膊穿过，他无法顾及自己的伤口，私下军服一角简单包扎后，左手拿着驳壳枪顽强射击。
1排这个时候真的需要增援了，排长负伤，两个班长战死，全排四十多人一半都不到。
当然了，日军也好不到哪儿去，冲锋道路上他们已经丢下了三十多具尸体，还有二十多人伤员无法继续作战。
但是日军不可能放弃，他们深知，只要占领前面的阵地，支那人就无法再守住山顶，到时候增援部队一来，支那人逃脱不了全军覆没的命运。
魏正魁肯定没有全军覆没的概念，他也是一个连对付鬼子一个残缺的中队，火力不差，又占据地形优势，要是这样也会全军覆没的话，就太对不起自己这个特种侦察兵的身份了。
他先从3排调一个班上来增援1排，然后亲率预备队2排兵分两路，从早已隐藏好的两翼反斜面快速出击。
成败在此一举！这是出发前魏正魁丢给2排的话。
已经休整了近两个小时的2排在魏正魁和排长刁二蛋的率领下，个个生龙活虎。队伍前面是机枪和驳壳枪，紧跟着是一群投弹手。
头顶上，日军枪声不断，不是传来鬼子叽哩哇啦的喊叫。魏正魁率2排摸下去再从鬼子侧被冲出来的时候，正好遇上在这个方向担任警戒的田中小队。
可怜田中小队被打了猝不及防，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就被机枪扫掉几个，接着大群的中国士兵瞬间就冲到面前，带着烟的手榴弹一颗接一颗飞出来，就在鬼子脚下猛烈爆炸。
田中小队被打懵了，本来人数就只剩一半，现在继续惨遭打击，士气降到冰点。尽管田中小队长疯狂地挥舞着指挥刀，但无济于事。只有步枪的士兵们还是抵挡不住魏正魁分队的汹涌冲击，士兵接连被打死，子弹越来越密集，到后来几乎是短兵相接。
魏正魁身背着步枪，手里的自来得连续射击，打倒三四个鬼子后冲到了田中的面前。
田中少尉眼睛瞪得通红，双手紧握战刀，脚下缓慢移动着。很可惜，这个节骨眼上魏正魁不想和他拼刺刀，再让过一把刺刀后，他连续两枪将田中和这名鬼子格杀！
另一边，久保中队中队部人员也没能抵挡住刁二蛋的凶猛冲击，差不多也是丢盔弃甲，被打得大败。
他们这一败，就把山顶攻击的两个小队侧翼全部暴露给侦察连。正在往上冲锋的鬼子被2排打了个突然袭击。2排突前的机枪手端着机枪左右一阵横扫，顿时将五六个鬼子全部打倒，后面活着的鬼子只得就地隐蔽。不过，这么近的距离是没法隐蔽了，因为2排的手榴弹又招呼下来。
山顶攻击的鬼子发现身后响起枪声，忙不迭往后一看，顿时大惊失色。只见半山腰一大群中国士兵像剪刀一样朝着自己的后路切来。
2排的机枪手见到目标，干脆找一个地方架设机枪朝上面猛烈射击，子弹带着嗖嗖声直奔棱线上日军。两名日军机枪手被打中腰部，当场滚落下来。
进攻的日军顿时大乱。别说对山顶冲锋的士兵实施火力支援，现在能不能自保都成问题。
失去火力压制的五十多名士兵在山顶上遭到了机枪、步枪和手榴弹的屠杀，很快就败下阵来。
1排长知道这是连长得手了，趁着鬼子狼狈后退之机，他站起来，操起一把大刀，“弟兄们，冲上去，砍他狗日的！”
久保中队的全线攻击最终以失败而告终，三个小队加起来，伤亡不下90人，虽不能丧失战斗力，但没有援军的情况下，是万万无法再发动攻势了。
不过，侦察连的形势依然不容乐观，血战还在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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