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走,我们回机场

　　冯伟宁没有直接回答朱霁青的话，转头问黄显声，基地那边新近培训的司机有多少人？


　　“能有多少？三十个出头，还都是些二把刀，没啥经验。”黄显声忽然又问，“靠他们去运输军火？不行，绝对不行！”


　　“事到如今，行不行都得试试，”冯伟宁反而很冷静，“这样，把这三十来个人交给宋将军带到北平，再从北平分期分批赶到天津。”


　　宋九龄点点头，“只有这样了！如果有可能，咱们在北平尽可能再物色一些可靠的司机一起赶过去。”


　　和这些前辈们一一告别后，冯伟宁最后专门找到耿继周，“您曾经干过炮兵总监，此次部队需要多少炮合适，还请您给个话。”


　　耿继周在军政委员会资历最浅，本来他是准备低调的，不过，既然冯伟宁问起炮兵，那就没啥客气的了，这可是他的拿手。


　　耿继周道：“热河、辽西地形复杂，加上敌强我弱，我们会处在长时间的机动中，所以我建议，装备少量山炮和迫击炮足矣，大口径野炮等暂时不必装备。”


　　冯伟宁给耿继周敬了个礼，“耿将军，请您担任军校教官是暂时的，只要我们装备了大炮，您将是义勇军永远的炮兵总指挥！”


　　“谢了！”耿继周显得很兴奋，“我等着这一天！”


　　等到所有人全走后，冯伟宁这才放开手脚，开始他自己的行动。


　　第一步，是去见参谋长于百恩。冯伟宁把军火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后，建议首先把侦察连派出去。“老于，侦察连头一次执行这么重要的任务，这条线一定要抓紧，如果出现什么紧急情况，你不必请示，自行处理！”


　　于百恩当即答应下来，“我接到了骑兵营长于成龙的消息，他从辽北、辽西拉了三四百人的队伍。对这支部队，你看怎么安置？”


　　“先归建，整顿好队伍后命令他们往阜新方向机动，当然，主要承担武装侦察任务。”


　　临走时，冯伟宁再三叮嘱于百恩，一定要加紧训练，宁可人等装备，也不能让装备等人。


　　冯伟宁做的第二件事，是命令一营马上抽调二十个技战术能力出色的士兵，交给吕培指挥。方天意不乐意了，“头，你一下子抽调我这么多老兵，总要给点理由啊！”


　　冯伟宁吼道：“执行命令！明天我亲自赶过来和你说！”


　　最后一件事，冯伟宁把指挥部指导员邓郁和通讯处长何川交到一起来吃晚饭。


　　邓郁、何川两人是他亲自到军区其他部队挖来的苗子，本来想好好培养，没想到这贼老天不给面，一下子让他们全过来了。


　　在自己昔日的下属面前，冯伟宁也不拐弯，把自己要去天津买军火的事情说了一遍。


　　“头，带上咱俩吧。”邓郁马上就说话了，“我好歹是特种侦察兵的火力组长，可您却让我干文书的活，这不是让张飞绣花吗？”


　　何川也说道：“是啊，其实这活，本来应该是小郭干最合适，这小子脑子灵活，伶牙俐齿的。”


　　冯伟宁没理他们，“此次去天津，最大的风险很可能来自鬼子驻天津的特务，所以，为确保万无一失，我要把你们俩全带走，有没有问题？”


　　“没有！”两人高兴得不知说啥好。


　　“那行！明天一大早，咱们去一营！”


　　一营驻地在北票县成北边，简单地说是基地和县城之间，一方面照顾县城，另一方面也作为基地的最外围防御力量。冯伟宁在军政委员会全体会议上只是负责通报情况，其实他自己是有主张的。下一步，他要会机场，在那里建立指挥中心。


　　为何会选择机场作为指挥中心呢？这主要还是黄金的原因。


　　这批黄金之所以能安全放在基地这么久，一来是基地所处的位置很隐秘，而且各项保密措施还不错，再加上他们连连打胜仗，现在义勇军声势又这么大，所以黄金看起来没啥问题。


　　但现在要买军火了，这些钱当然也应该运到天津去，可怎么运？走陆路是不现实的，只有通过空中运输。而空中运输的最关键的问题是天津那边有无合适的降落地点。


　　答案当然是没有。正因为没有，就要创造这个条件。这也是郭志超等人去天津这么久，黄金仍然没有起运的原因。天津方面需要时间购买土地，更需要时间平整土地，而且这一切都需要在一个合适的幌子下秘密进行。


　　说实在的，半年时间，连冯伟宁自己都不知道，天津那边到底行不行。


　　不管行不行，他都要去机场一趟。


　　第二天一大早，冯伟宁等三人便悄悄离开县城以视察部队的名义全副武装骑马赶往一营驻地，一营长方天意和二连长吕培早就在门口等候，远远望见老战友前来，脸上瞬间就像绽开的花一样。


　　他们高兴的原因，并不是什么久别重逢之类，事实上这几个人经常见面。但这一次不同，方天意远远看见三人一同前来，就知道冯伟宁想干啥了。


　　五个人确实很久没有单独聚会了，由于身份的特殊，很多话只有他们自己才方便说。军火这个计划并不是现在才提出来的，至少在冯伟宁原来的小分队成员中都知道这件事。


　　不过，知道不等于办到，虽然他们身怀超越时代的军事技能，可大半年来残酷的现实让他们至少知道几件事：


　　第一，要想有所作为，光凭他们十二个人是不够的，就算加上先进的飞机导弹也是不够的；第二，不能因为他们来自后世，就可以把这个时代的人看做白痴，事实上民国时期人才济济，更何况他们根本不具备这个时代具备的优势，那就是，人脉！所以，他们都知道，要想得到大批的军火，就必须和这个时代的精英们绑在一起，形成一个利益集团，这样才能发展壮大。


　　冯伟宁简单说完事情后，方天意开口就问：“二三十个人当保镖，是不是少了点？”


　　“我倒想把一营全带去，可能吗？”


　　“那，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咱俩搭档这么多年，换别人我还真不放心。”方天意不甘心。


　　“行了，别扯犊子。一营不能没有营长，还有，你要亲自训练营部侦察兵，我有种预感……”


　　“啥预感？”方天意问。


　　“从九一八到现在的所有战斗，只能算是热身。真正和鬼子的较量，恐怕就在年底，在热河地区。到时候，咱们不光在常规部队上扛住，还要有一支过硬的尖刀部队捏在手里。”


　　“嗯，我懂！那小魏呢？”


　　“你他娘的管得倒宽，你先干好自己的事！”冯伟宁没好气地说，“好了，谈正事，此次抽调的人马要随我回基地。如果小郭那边顺利的话，我打算把先运一部分黄金过去。”


　　“头，你这又是人又是黄金的，机场那边哪有这么多飞机？”吕培问。


　　“这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冯伟宁道，“你的人选得如何？我要能打的。”


　　“这些可都是我一营的宝贝疙瘩，一多半还是我从大凌河铁桥亲自带过去的，素质不素质的我就不说了，反正是我一营最好的兵。”方天意不等吕培说话，自己抢先回答道。


　　“那好，集合队伍，咱们马上出发！”冯伟宁很干脆。


　　基地位于北票城北六十多公里的大黑山深处，大黑山位于努鲁儿虎山脉中段，是一片被茂密原始森林覆盖的山区。


　　当初冯伟宁他们选中这个地方，其实是惯性思维使然，历史上都说东北军不战而退，小日本占领东北全境，所以他们自然要找一个隐秘的地方先落脚。可没想到这地方在热河省境内，鬼子竟然没打过来。而义勇军也有了北票一个县的地盘作为特区。


　　这样一来，当初承担着部队总部的这块基地反倒是被人遗忘了。


　　但是，冯伟宁他们绝不会忘记这个地方，这里除了他们亲手修建的营房，亲手平整的场地外，还有山上五公里处的临时机场，机场才是他们所有的希望所在。


　　基地现在成了战地军校，新兵训练营，也成了机场的警卫。即使是警卫，也是很严格的，黄显声加入义勇军以后，自告奋勇担任起了基地的安全保卫工作，除了防备间谍和破坏外，最大的职责就是保卫机场。


　　他在通往机场的道路上增加了多重岗哨，设立了“军事禁区”等警告牌，而且加强了巡逻，又抽调忠诚的士兵驻扎在机场下面以防不测。


　　其实，在基地外围还有一道防线。那就是周边看起来并不起眼的猎户。基地成立后，周边的猎户有的参军，有的得到接济并且搬出了荒凉的山区。取而代之的，是很多表面是猎户其实是在基地经过训练的暗哨。只要外围有风吹草动，他们可以及时报警，基地也能得到足够的准备时间。


　　饶是如此，黄显声也是心惊胆战，因为机场上存有黄金的消息一旦走漏，恐怕以后就永无宁日了。最好，还是把这批黄金赶紧运走！


　　冯伟宁等四个人全副武装带领从一营选出的二十四名精锐战士分乘两辆汽车沿着北票至敖汉旗公路急速行驶。时值盛夏，一路上两旁都充斥着令人心旷神怡的绿色。


　　汽车过了东官营后，就进入了大山，沿着蜿蜒崎岖的山区公路行驶大约半个多小时，汽车忽然拐下公路，朝着左边密林深处驶去。


　　到了基地后，冯伟宁亮出证件，将随行的小分队安置在下边后，四个人车不熄火，继续往机场方向疾驰。


　　义勇军这座最原始的机场已经是今非昔比，经过半年多的陆续整修，跑道已经从当初的全草坪得到了硬化，停机坪也扩展了许多，紧邻着机场的山脚下整修出一排排营房和仓库，上边山顶上修建了一座塔台。夏秋季节，机场全部掩藏在原始森林中，冬春两季，茫茫的积雪可以将整个山区覆盖，机场所在位置更加人迹罕至。


　　可以这么说，即使在雷达波满天飞的年代，这座机场依然有它的实战价值！


　　唯一的缺点是，太荒凉了！


　　飞行员们怀着一颗滚烫的报国之心来到这个临时机场，一切都要重新开始，一切都要自己动手。除了训练、作战外，飞机的保养、油料弹药的运筹、机场环境的改善都要自己动手。


　　但这些都不是最令人沮丧的。甚至夏天蚊虫的叮咬，冬天寒风的凛冽都没有摧垮飞行员的意志。他们真正要克服的，是孤独，令人难以忍受的孤独！


　　因为敌强我弱，考虑到机场位置一旦暴露，将会遭到关东军航空兵的全力轰炸，所以机场上制定了严格的保密措施和出入制度。


　　飞行员们的衣食住行全都在上面，连理发都由基地安排可靠的人过来。半年多的山顶的生活，让飞行员真的非常渴望自由，他们只有在有限的飞行训练中才能体会到那种无拘无束的快乐。


　　现在，冯伟宁终于回机场了。


　　高志航从北平带回来的飞行员们没见过冯伟宁，但他们常常听教官和程队长等人提起，他们知道，冯伟宁才是这支队伍真正的灵魂。


　　“你们都要记住，没有冯总指挥，就没有义勇军空军，我们的飞机早就成了日本人的战利品，成了屠杀同胞的帮凶了！”高志航经常这样教导部下。


　　义勇军航空兵仅仅出击三次，每一次都取得不俗的战绩，这让飞行员士气大振。可是受制于燃油和零部件，航空兵根本没法像一个主权国家的空军那样经常出战，所以飞行员们都希望能早点把汽油买回来。


　　汽车刚刚驶进机场，就见到飞行员们排成整齐的队列等候在山风中。“义勇军航空兵全体战士欢迎总指挥和各位战友，请总指挥指示！”


　　“好了老程，没啥可指示的。”冯伟宁下车后一边说话一边快速来到队列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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