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引人注目

　　面对这个未来的上司，冯伟宁还是很诚恳，“回汤主席，中华义勇军刚刚成立不久，我们只有六个步兵营和一个骑兵营。”


　　冯伟宁一说完，马上就有人真的掐起指头算，五千人马不到啊，这够干什么吃的。


　　宋哲元道：“冯老弟，我就不明白了。东北境内热血男儿众多，你既有钱买军火，何不就地征召扩充部队呢？你可就在日本人眼皮底下啊。”


　　“谢谢宋将军关心，”冯伟宁对这位二十九军军长印象很深，所以在介绍的时候很快就记住了他，“实不相瞒，冯伟宁资历尚浅，没有指挥上万部队作战的能力，为了不让更多的弟兄白白丧命，冯伟宁只能在六个步兵营身上下点功夫，争取在未来的抗战中不致辱没义勇军的威名而已。”


　　这话说出来太令人意外了，在座的哪个不是有点条件就招兵买马？都是带过兵的，谁不知道有人就有一切？没有枪，可以先用梭镖和大刀片，没有人的话谁吊你？


　　“那，你一个营有多少人？”张作相问。


　　冯伟宁干咳了两声，因为他实在不愿回答这个问题。杨杰赶紧给他施加压力，“冯总指挥，事关热河防御部署，请总指挥还是如实回答的好。”


　　也罢，吓吓你们这些军阀头子。冯伟宁慢慢站起来，一字一句地说，“我义勇军一个步兵营人数也不多，大约八九百人的样子。”


　　还不多？你这家伙想扮猪吃老虎啊！八九百人，配上点后勤人员那可不就是一个团？如果这样算的话，六个团外加一个骑兵营，可不就是八九千人的样子？娘的，这小子太阴了！


　　惊讶归惊讶，在座的明白人大有人在，傅作义就饶有兴趣地问，“总指挥，当初您的三百勇士又是个啥番号？”


　　冯伟宁不好意思笑了笑，“让各位见笑了，当初在黄显声将军那儿，我们得到的编制是一个连。”


　　明白了，这家伙扮猪吃虎是老毛病了。一个连干掉日军一个守备大队，这要是传出去，小鬼子指挥官自杀了得了。得了，也别问了，这家伙两三千人的时候，肯定对外也只是号称一个营。


　　“诸位前辈，冯伟宁在国外只学过初级步兵课程，回国后第一次指挥部队，惶恐之余只能从战场上一步步提高。冯伟宁目前的能力，指挥几个营尚且心有余而力不足，哪敢随意扩充编制？”


　　这话说出来表面上是谦虚，可真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宋哲元、庞炳勋和孙殿英等人的脸上。谁都知道，这几个家伙明明穷得叮当响，还要四处招兵买马要编制。再瞧瞧人家，稳扎稳打，有了钱不是养一群饭桶，而是实打实的买装备锻造精锐，你们这几个家伙寒不寒碜？


　　汤玉麟总算是逮着机会了，一直以来这家伙在热河就只有一个师的兵力，还有三分之一是空额，这一点很是遭人诟病，今天冯伟宁这么一说，可算是找到知音了。他一边连连点头，一边指桑骂槐地说道：“冯总指挥很实在，有多大本钱就整治多少部队？军人嘛，拿枪吃娘是要打硬仗的，多多招兵进来，没粮食、没军饷，连枪都整不齐，和乌合之众有何区别？”


　　这话真是赤裸裸的打脸了，宋哲元等人明知他话中带刺，又不能站起来反驳。


　　倒是中央军的徐庭瑶听不下去，淡淡地说道：“话又说话来了，在日军眼皮底下，如果真有实力，还是多些部队才好。别像有些人，上报编制是一套，实际又是一套，空饷吃多了会遭报应的。”


　　徐庭瑶早就对汤玉麟拒绝中央军进入热河不爽了，这家伙不顾大局，只想当他的土皇帝，这样的人竟然还被张学良委以重任，简直是荒谬。


　　不过，这话只能是徐庭瑶敢说，其他人还真不敢得罪汤二虎。徐庭瑶是谁？先不说现在地位，他有三个军校同学，分别是张治中、白崇禧和蔡廷锴（十九路军军长）。也不说现在他在中央军中的地位，只说未来蒋介石整治德械师的时候，第一支国军机械化部队的司令官就是这个徐庭瑶。


　　顺便说一句，他带来的17军只有两个师（当然还有骑兵、炮兵和其他部队），一个叫郑洞国（第2师），一个叫关麟征（25师），而日后大名鼎鼎的杜聿明，只是下面一个旅长而已。（三人都是黄埔一期）


　　17军是什么样的部队？顾祝同、汤恩伯、楼景樾、黄杰（两人均是黄埔一期）等人都在这里当过师长，而且还是一年前。（这也说明，老蒋把这样的精锐派出来，还是希望能在热河打出个样子的）


　　一句话，他是老蒋的红人，牛逼得很。这种牛人说的话，即使带着刺，汤玉麟也只好忍了。他可以忍，其他人也可以忍，只不过是忍住嘲笑而已。


　　会场的气氛居然越变越欢乐，这实在是让张学良没想到。


　　不能再让他们没完没了问下去了，否则火药味会越来越浓，大敌当前，别仗还没打，自己倒先吵起来。


　　张学良高调宣布散会，当然，散会前不忘给冯伟宁一道护身符，军火可以畅通无阻！


　　大家都不知道冯伟宁到底有多少家底，要是知道的话，别说是张学良，很可能蒋介石亲临都不好使。


　　汤玉麟现在巴不得冯伟宁顺利回家，他很明白张学良的小算盘。开会前，小六子在他面前信誓旦旦，说他顶着中央政府的压力，力保汤二叔热河省主席的位子，就是不想让中央军分裂东北军。其实汤玉麟明白得很，小六子这是拿他当炮灰。


　　你拿我当炮灰，我就拿你重视的义勇军当挡箭牌，这是汤玉麟的算盘。


　　有了汤玉麟的保证，冯伟宁算是放下一半的心，剩余的就是守卫在长城沿线的二十九军。不过，冯伟宁暗暗拿定主意，只要二十九军不明抢，他愿意匀点装备出来给这支英雄的部队。


　　散会后，汤玉麟悄悄过来给冯伟宁建议，让他走古北口直达承德，这样可以少走弯路，还能避免引起友军的注意。建议完毕后，汤玉麟还盛情邀请冯伟宁，说到了承德一定要歇息两天，让他好尽尽地主之谊。


　　说完这番话后，汤玉麟连北平城都没多呆，直接回承德去了。因为有人告诉他，说蒋介石很想把他武装绑架并解除兵权。


　　张学良的烟瘾很大，散会后也没顾得上被他看作是炮灰的冯伟宁，自个儿回家抽上几口大烟、扎上两针吗啡再说。


　　军事会议上各有各派，唯独冯伟宁和郭志超是单家独户，不受待见是很正常的。


　　出乎意料的是，散会后两人刚刚走出北平军分会大门，就听到后面有人招呼，回头一看，正是那个在会议上出言讥讽汤玉麟的中央军大佬徐庭瑶。


　　两人慌忙立正敬礼。只见徐庭瑶大步流星走上前来还了一个礼，“二位不必客气。这是我的名帖，以后要是在东北呆不下去，上南京来找我。”


　　“这是何意？”冯伟宁问。


　　郭志超很机灵，马上替冯伟宁接过名帖，“谢谢前辈！”


　　不过冯伟宁的倔脾气马上上来了，听徐庭瑶的意思，他们这义勇军也兔子尾巴长不了的了？到南京，那不就是去投靠蒋介石吗？笑话，老子宁愿躲在深山老林打鬼子，也不会去仰人鼻息！


　　想到这里，冯伟宁狠狠地瞪了郭志超一眼。


　　徐庭瑶装作没看到，说道，“总指挥在军事上的造诣，徐某深感钦佩。今天副总司令这番安排你也听见了，不知总指挥对未来的热河战局有何高见？”


　　徐庭瑶以退为进，表面上是求教，实际上就是告诉冯伟宁，热河这边没前途，像你这样的人才，以后来南京，我会给你前途。


　　冯伟宁不愿多说，当然，想说也没法子，他一没有具体的情报，二没有部队的最新消息，说啥？但是冯伟宁不愿在民国大佬面前丢份，他反问徐庭瑶，“日军再强，能有多少人？热河这么宽，日军能占领多大地方？如果热河能守住，固然不错，如果热河丢失，那义勇军也要在这里和日寇周旋到底！”


　　郭志超见冯伟宁的语气不善，赶紧解释道：“长官，我们总指挥的意思是，义勇军虽不能和中央军比，可在敌后骚扰日军后勤，打打游击还是可行的。如果热河守不住，正规军势必会在长城沿线与敌人硬拼，那时候日军后方有我们存在，对正规军也有些帮助。”


　　徐庭瑶暗暗摇摇头，说得轻松，日军对热河志在必得，正规军都守不住，靠你们区区几千义勇军，又能掀起多大的浪？


　　“既如此，二位多多保重，国难当头，只要是抗日的汉子，在徐某眼中都是英雄。抗日非一朝一夕之功，古人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二位若在热河坚持不下去，一定记得到南京来，切切！”


　　冯伟宁叹息一声，“谢谢徐长官栽培，无论结局如何。我等当尽力而为！”


　　徐庭瑶见对方没有松动的迹象，也没再说下去，转身径直走向自己的汽车。


　　两人一回到住处，冯伟宁马上就发泄对郭志超的不满：“你小子，想攀高枝啊！”


　　“头，你知道他是谁吗？”郭志超说完把徐庭瑶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一下。


　　“你说这么多黄埔一期的都在他手下？”冯伟宁有点意外。


　　“这还有假，我猜想，徐庭瑶比较爱才，也乐意栽培年轻人，不然老蒋也不会接二连三把自己的学生送到他手下锻炼。”


　　冯伟宁沉默了，从徐庭瑶过来给他送帖子这一点，倒真可以看出他有点爱才。


　　“头，多个朋友多条路。别看咱们现在有钱有枪又有人，这民国的事情复杂得很，说不定以后就能用上些关系。”


　　“嗯，你说得是，确实不能太张狂了。”冯伟宁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实际上他确实有点舍我其谁的感觉，换句话说就是万事不求人，要人自己招，要兵自己练，要枪自己买，要打自己上。


　　郭志超很严肃地建议冯伟宁，“头，你别怪我说话不中听，来到这个时代，咱们除了有些军事技术和粗略的历史走向外还有啥？要想做成大事，咱们就要和这个时代的人搞好关系。”


　　冯伟宁指着郭志超道：“你们这帮家伙以前当兵的时候一个个都给老子装孙子是吧？到了这里还真他娘的成人精了，你这王八蛋就不说了，经常拆老子的台，连蒋大武、何川这些人都有样学样，搞得老子很没面子！”


　　“头，过去是过去，过去咱只是当兵，在军营里咱只要好好训练，完成任务，年终再评上个把先进之类的就好。可现在不一样啊，大家伙一起来的，心里都憋着一股劲呢，谁不想打小鬼子？谁不想让这个国家少受点苦，早点强大起来？所以兄弟们有话说话，只要是自己知道的，都巴不得说出来有点用。”


　　冯伟宁笑了，“小郭，你说实话，来到这个时代，我这个队长是不是有点不够格？”


　　郭志超脸色忽然严肃起来，“头你说啥呢？你咋能有这种想法？兄弟们都是您亲手带出来的，这些年大家伙都知道，你为我们着实操了不少心。您家在农村，勉强读完高中就当的兵，然后因表现优异被推荐上军校，这些年您主要就是钻研军事，哪像我们，啥都会点，啥都不精。头，我这个人就这脾气，您别放在心上，来到这个时代，咱们的命运都是一样的，在兄弟们眼中，您和以前一样，还是兄弟们的主心骨！我们还指望将来您带着我们灭掉小日本，踏平东京呢！”


　　冯伟宁暗叫惭愧，“小郭，是我想多了，对不起。有你们这样的好兄弟，我冯伟宁终生无憾！你说得好，不能白来一趟，娘的，要打就打出个样子来！回去后，你和于参谋长好好合作，咱们争取在热河战役中打出威风来！”


　　郭志超砸吧砸吧嘴，“军火还在通州，离根据地还有好几百里地呢，咱还是先把军火搞回去再说吧！”


　　冯伟宁点点头，“有张学良的通行证，过长城不难，就是汤玉麟那边没底。会上你也看到了，这老家伙还准备邀请咱们到承德吃饭呢。”


　　“去！汤玉麟的饭不吃白不吃，顺便摸摸这家伙的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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