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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不确定因素


  尽管冯伟宁说得信誓旦旦,尽管义勇军上上下下对自己的训练和装备都很有信心,但南岭阻击战的不确定因素还是很多。支队长们觉得冯伟宁有些冒险,也不是没有理由。


  首先是参战部队,撇开人家东北军107旅不说,冯伟宁带上去的四支队、七支队以及警卫支队,都是新兵!从来没有正儿八经和鬼子打过一仗,更何况这是场毫无取巧之处的硬仗!


  关于采取阻击战的打法,冯伟宁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很多时候他都在幻想,将来义勇军能不能像历史上的八路军那样在东北各地遍地开花?抑或是建设一支既能打游击战又能打运动战的劲旅?


  但严酷的现实告诉他,对于一支刚刚捏合在一起的部队,在没有一个强有力的信仰支撑下,放出去打游击是一件相当冒险的行为,至于运动战则更不现实,新兵们能够在阵地上把平时训练的成绩发挥出一半就已经不错了。所以,思来想去,初战选择阵地阻击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至少是以逸待劳,而且对于经验不足的部队而言,指挥起来要方便得多。


  至于部队的经验,冯伟宁一点也不担心。四支队和七支队在授旗大会上因为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战绩而被忽略,支队上上下下全都憋着一口气,更何况四支队还出现过叛乱,是冯伟宁宽宏大量才保留了这个建制,他们有什么理由不好好打呢?


  事实上,军事会议还未结束,两个支队长就已经坐不住了,因为他们实在受不了同僚们怀疑的眼光,两人接连表态,甚至愿意立军令状。


  如果说主观因素好解决的话,那么第二个不确定的因素就比较致命了。


  郭志超早就给冯伟宁讲过他们的友军107旅的情况,虽然这支部队是汤玉麟的嫡系,齐装满员,但是部队毕竟好几个月没发军饷,再加上汤玉麟这家伙治军水平太差,107旅这七八千人有多少战斗力还是个未知数。


  最致命的,是213团有个团长,名叫邵本良。这个名字对于大多数后世中国人都不陌生,因为这个名字和另一个英雄的名字几乎连在一起。在有关杨靖宇将军的电影、电视剧里面,大反派、铁杆汉奸邵本良就是杨靖宇将军一生的对头。


  而历史上,这个邵本良就是在这一次南岭阻击战中倒戈,走上汉奸之路的。


  根据情报,日军第8师团先遣队早川支队和伪军张海鹏约一万人集结义县,并攻占了刘龙台,对朝阳寺、南岭一带107旅阵地形成了攻击态势。很不幸的是,邵本良此人,原来就是汉奸头子张海鹏的部下。


  用郭志超的话说,这节骨眼山,张海鹏只需要派人潜入邵本良的团部,高官厚禄,再撒上一二十万大洋,邵本良还不铁了心当汉奸?


  一旦邵本良投敌,南岭防御阵地势必出现缺口,这才是最致命的!


  冯伟宁也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开完军事会议后,马不停蹄地赶回朝阳寺,他要再和107旅旅长董福亭协商一下防御阵地的问题。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所谓的南岭阵地,其实只是义县和北票交界处铁路车站,因为义勇军占领了北票,而且东北军一直驻扎在这一带,所以日本人为打仗而修筑的简易铁路(即后来的锦承铁路)只到这里。车站这一带的地名叫朝阳寺村,铁路从义县过来,到南岭的时候中断,公路和铁路和被两侧和前方几座高地扼制,日军大部队要想攻击北票,就必须占领南岭阵地。


  南岭阵地包括南岭高地、上园、朝阳寺等几处阵地,北边是南岭阵地,为整个防线的制高点,除了于朝阳寺阵地构成犄角,防御沿铁路而来的日军外,南岭阵地西北还要防御日军步兵从东边大凌河渡河攻击。


  这样一个地方,如果是决定防御的话,无论是东北军还是冯伟宁的义勇军,都应该及早进入阵地。但冯伟宁直到18号,才率领部队来到朝阳寺。


  这让107旅董福亭赶到十分愤怒。


  一见面,董福亭就没啥好脸色,“你冯总指挥面子大,连汤主席都不敢指挥,我这个小小的旅长,哪敢劳您的大驾?”


  冯伟宁也不辩解,等董福亭发泄完了,他才低声道:“董旅长请息怒,在下不是来了吗?南岭防线事关朝阳的安危,日军不可能不加以侦察,如果我军早早进入阵地,固然可以逸待劳,但同样也给了日军探听我军虚实的机会。现在日军只知道107旅,却对在下带来的部队一无所知,等到他们进攻的时候,就会遭到猛烈打击。”


  “口气不小,请问总指挥带来多少部队?火力如何?”董福亭轻蔑地问。


  到这个份上,冯伟宁当然不再隐瞒,他压低声音把自己的实力全部说了出来。


  “两个支队的兵力,就有40门炮?”董福亭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冯伟宁点点头,“事关重大,在下不敢隐瞒。现在请旅长划分防区吧。”


  董福亭只有一个旅,他之所以敢于孤军前出在朝阳寺这地方抵挡日军而没有向背后的义勇军请求增援,不光是因为拉不下这块脸,主要原因是汤玉麟告诉他,万福麟部有两个旅已经赶来,预计会在几天后抵达朝阳。


  既然有援兵策应,董福亭当然不慌,现在义勇军肯上前线来协助防守,那自然是求之不得,他带着冯伟宁来到地图前,指着北边的南岭阵地,“这一带原是我213团防区,但213团兵力单薄,只能重点照顾到濒临铁路的一侧,还请总指挥到213团北边阵地驻防。”


  冯伟宁倒吸一口凉气,自己的阵地居然和邵本良在一起,这简直是与狼共舞啊。但现在他不可能对董福亭说,你们有个团长,过几天是一定要当汉奸的,请你把他抓起来。


  明着不能说,但适当的暗示还是要的,冯伟宁于是装作不懂,询问213团团长是谁。


  董福亭很是惊讶,和你做了这么久的邻居,你竟然连老子手底下的团长都不认识,太他娘的瞧不起人了。


  “我107旅比不得总指挥的义勇军,到了战场上,还请总指挥鼎力相助才是。”说完把自己三个团的情况简要介绍了一遍。


  三个团长,一个是董福亭的儿子,一个是汤玉麟的二弟,另一个就是邵本良。


  “听说邵本良原来是洮南镇守使张海鹏的部下?”冯伟宁试探着问。


  董福亭一听,顿时脸色就沉了下来,“张海鹏当汉奸不假,邵本良不远千里跑回来,足见此人是条汉子!大敌当前,总指挥不必顾虑太多。”


  董福亭这么说自然是有理由的,作为汤玉麟36师三个主力旅之一,107旅并不是弱旅,全旅大约八千人,装备的都是德国进口的步枪,轻重机枪、迫击炮的数量也不少。最主要的是,董福亭此人是东北军元老,治军一向严格。邵本良的一举一动他也一直关注着,至少到目前为止,他没有发现邵本良有何不轨行为。


  不光他没有发现,几个月前奉郭志超之命一参军之名混进213团的特工也没有发现有何不妥。


  但冯伟宁却不敢掉以轻心,他准备先率连以上军官到阵地上实地侦察后,再相继采取对策。


  义勇军的防区是一片绵延起伏的高地,整个阵地居高临下,最高处位于阵地前沿,站在白雪皑皑的山顶往东眺望,可以一眼看见冻成镜子一样的大凌河,从望远镜里,还可隐隐见到对面日军的前哨阵地。


  单单从地理上看,这确实是一个适合防守的好地方,日军无论从哪个方向进攻,守军都是居高临下。冬天的山上树木凋零,机枪的射界也十分开阔。并且山路崎岖,日军的进攻速度不会太快。


  不过,深知日军攻击力度的冯伟宁知道,此战日军定会出动火炮、飞机等全方位火力协助攻击,如果不提前做好防御工事的话,部队会死的很惨!


  经过一天的侦察,冯伟宁最终决定,四支队和七支队分别抽调出一个步兵连作为预备队后,立即进入阵地构筑工事。至于冯伟宁带来的警卫支队,已经得到了军需处的支援,调集了8挺重机枪、150余支捷克造VH-29半自动步枪、24挺ZB-26轻机枪充实火力。这一支部队,即使冯伟宁的总预备队,也是他为了防止邵本良部出问题而准备的后招。


  他把自己的指挥部设在邵本良213团的侧翼,6门轻迫击炮放在后边,同时控制前方阵地和邵本良的213团。


  给两个支队布置完任务,冯伟宁密令警卫支队王金修,要求他秘密派遣一个班,侦察213团和自己防区的结合部,一旦出现突发情况,则全支队立即封锁213团后路,并伺机接管该团阵地。


  兵力部署完毕,接下来就该构筑工事,配置火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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