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箭在弦上
2017年5月27日，楚州师范大学江边宿舍003号。
“儿贼，你等下是英语课吧。”那啸狠狠拍了一下刘峥嵘的脑袋。
那啸是个地地道道的东北人，身高将近一米九，抄着一口东北大碴子味。大概天生有着战斗民族的力气，打的刘峥嵘一个鱼跃就起来了。
“你干嘛呢？”刘峥嵘还了那啸一下，还在寝室里的龙鼠开心地看热闹。
“一会要记得走至诚楼的后门，你别不信，学习委员会通知的！”
刘峥嵘从床上下来拿手机看，果然是让他们从前门绕开走。
“至诚楼怎么了？”
龙鼠是寝室里消息最“灵通”的人，虽然有的时候说话不太靠谱，但是基本上还是能有第一手的消息。
这时候龙鼠的脸庞上就流露出一种知道了什么的神气：“前两天不是有个男生淹死了嘛，家长在闹事呢。”
淹死了人的事情刘峥嵘是很清楚的，虽然原因尚不明朗，但是确实是有这么回事。
那啸摆摆手：“可不是家长闹事那么简单啊，好像是让学校赔偿一百多万，记者警察都来了。”
学校有什么错啊，让校里面赔这么多钱？
“而且真不是不小心溺死的，是自杀，在寝室里发现遗书了。”那啸刚刚上课回来，显然是得到消息了。
为什么要自杀呢？明明活的好好的…….难道是简单的挂科吗？
“好像是说他平时在家长和老师眼里都是个品学兼优的学生，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就觉得自己和别人心里的自己不是同一个人，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好，想不通就自杀了。”
呃，虽然这位逝者已经去世了，但是花样年华的时候这样死去真的太不值了吧。
龙鼠却在旁边没心没肺地说了句：“一人溺水，全寝保研。”
“怎么会有？”出去买零食的齐华回来了，手上提着两袋蓝莓味的酸Q糖，嚼的美滋滋，“喏，龙鼠你还是老老实实吃糖吧。”
“小鸡屁，不给你爸爸吃啊？”刘峥嵘看到糖也嘴馋了。
“要吃自己拿喽？”齐华可不理会他的话，拿起手机打开王者荣耀，“龙鼠，来一波？”
“不打。”龙鼠断然拒绝了，“我要刷深渊。”
龙鼠是资深毒奶粉，地下城与勇士的拥泵，每天拿着自己仅有的欧气刷副本，近几天也算小有成果。
“那我也不打了，看番看番。”
齐华的爱好基本上就是各种国产动漫了，从大热的到冷门的全看过，现在居然打开B站看起了《魔方大厦》这种千年老古董。
“哦对了，你们知道吗？至诚楼门口……”齐华头都不抬。
知道啦，家长闹事嘛。室友都异口同声。
“这还没过头七呢，就来这里闹事，而且本身和学校的关系就不大，是不是不太好。”
“哎呀，你知道的啦，现在这种事业机构政府部门只要闹就给钱的嘛，这些家长还不是闹一闹就想要钱喽？
其实这样不好。齐华嘟囔了一句。
实际上谁都觉得这样不好，刘峥嵘去的时候听到班上的人都在谈论，一下子乌烟瘴气的，搞的上课的心情都差了些。
刘峥嵘学新闻的，上课的教授特别还做了新闻评论，也就顺带着提到了超市打死小偷家属索赔的案例。
鲁迅说过：“中国人性情是总喜欢调和、折中的。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须在这里开一个窗，大家一定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会来调和，愿意开窗了。没有更激烈的主张，他们总连平和的改革也不肯行。”
其实最后的结果谁都清楚，学校为了声誉减少一些赔偿，息事宁人。这种心理没用到正道上，真的是一种对社会的摧残。
平时厌恶学校政策的学生都是有眼睛的，这种时候当然不会站在学校的对立面，可是学生也是弱者，这种时候除了说几句话，讲讲社会的问题，还能干什么呢？
新闻系的当新闻说，文学系的也就写几个段子抨击一下，法学系的想想怎么辩护呗。好像学校也没什么法律上的责任……说到底也就是站在了弱者的另一边吧。
刘峥嵘后来还是选择了去正门看了看，家属和警察扭打在一起，旁观的记者扛着长枪短炮面色茫然。
这几乎是刘峥嵘见过的最心寒的图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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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里的黑影停了下来，空气出乎意料的肃穆。
“我没想到是你，但我早该想到是你的。”刘峥嵘的视线里再一次浮现出夜晚危险又静谧的湘江，这个死去的灵魂的时间永远停留在了这里。
“死去之后我懂了很多。”这个朦胧的人影眼中是纱一样的泪水，“我缺一场及时的法事。”
“你一直都是无辜的。”刘峥嵘很怜悯地看着他，“我知道你去世很久了，我知道你的故事。”
“能不能饶我一次。”那个灵体微微弯腰 ，身形在江中的沙洲上若隐若现，“你知道的，我害不了人的。”
“对不起，我不知道。”刘峥嵘这才想起自己刚刚还让这个冤魂差点淹死呢，“死亡是你自己选择的。”
“可是不能去轮回并不是我的错啊！”
“我这不是在度你嘛？人言可畏，却没想到这一切居然还能造就冤魂呢。”
“可我不想死了，我想还阳。你知道吗？只要我找一个人替我，我就能还阳了！”那个人影说的很激动，差点就跳起来，像一团巨大的鬼火跃动着“你能不能不要管我？”
刘峥嵘彻底无语了：“我凭什么让你去害人？你自己抛弃的命还想让别人还给你啊。”
“我要让那些嘲笑我父母的人偿命！”那个人影的律动越来越剧烈，“是他们让我变成这样的！”
刘峥嵘已经懒得解释了，那个人影的面部似乎越来越狰狞，仿佛嘴角都要裂开了。
“是你自己让你变成这样的，因果有报，比你高尚的多的人都要一死，你也逃不开的。”刘峥嵘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孽障，或许是人言害死了他，或许是人言让他成了湖中的厉鬼，但是归根结底，使原本就畸形的灵魂。
“那你就给我去死吧！”那个冤魂立马换了一副脸孔，踏着湘江就朝刘峥嵘扑过来。
天空中忽然响起了刘伯远的怒喝：“愣着干什么，一切生言皆善言，一切亡语皆妄语！快度他！”
那冤魂听到这个已经绝望了，凄厉的叫声撕心裂肺。
“赤明回化，混尔而分。阴阳炼变，其道自然。玄图七转，至九仍还。 元命灵章，无量洞篇。无常之品，气总九晨。阳光潜启，明景乘烟。 诸天开宥，幽夜玄清。朽骸超步，炼化自生。嘘吸灵和，贯幽入冥。
神奇万变，飞魂反形。乘烟驾空，上造皇庭。玉书告命，土府太平。 一切受度，普入光明。有宝我文，世世化生。轻泄慢漏，风刀相刑。”
咒语一出，那冤魂的身影连同前世幻影一样剥落而去，待刘峥嵘回返阳界，桃子湖的暴雨打湿了他的身体，一切南柯一梦却又刻骨铭心。
“你这算是很不错的。”刘伯远拍拍他，“要不要和我去据点洗个澡之类的。”
“那就去吧。”
刘峥嵘眼中金焰摇晃，开弓没有回头箭，用刘伯远的话说，他这算是两只脚入了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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