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周六约好去试婚纱的那天，顾斐没动。她在家蒙头睡了整一天，睡得天昏地暗，最后被一声巨响惊醒。
来人推开门，见到她一脸懵的坐在床上，不好意思地挠头:“你家里人叫我来开锁。”他往后退，让出身后的顾宵。
“辛苦了，我给你转账。”
顾斐蒙头倒下去，不想动弹，声音在被子里闷闷的:“哥你来了，随便找地方坐。”
顾宵帮她把床脚的抱枕捡起来又扔回床上，扯了扯她的被子:“起来吃饭。”
顾宵从昨天晚上起就觉得她不太对劲，今天可倒好，干脆连饭都没来吃。
顾斐不想起来，她还质问:“你怎么撬我门？”
顾宵继续扯:“你门反锁了，阿姨没钥匙。”
顾斐想起来了，搬出去以后她不常回这里，有些东西搬不走，她也不想让阿姨碰，干脆把房间那把钥匙放自己手里，和公寓钥匙挂在一个圈上。
顾斐和他一起扯，非常痛苦，整张小脸皱起来，哀嚎:“哥，你真的，我再躺会行不行……”
“你真不起来？”顾宵语气怪异。
“嗯嗯嗯……”顾斐含混地答。
“那我让他回去。”
他？谁？
顾斐不说话了，昨晚翻来覆去到凌晨四五点，她头疼得要死，眼睛都不想睁。
“别等了，她不想去，你回吧。”顾宵口吻淡淡，但很明显的心情不错。
顾斐听到顾历帆的声音从外面进来:“她怎么了？人不舒服？”
她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爸……你别管我了……睡好了我自己会下去找吃的。”
顾历帆看着站在床边的人，又看儿子坐在小沙发上拿着杂志头也不抬，只得开口:“小珩，不如改天吧？”
被子里睡得迷迷糊糊的顾斐浑身一僵。
她猛得睁眼，大气也不敢喘，一动不动。
那个声音对她来说好像很久没听过似的，开口却又无比熟悉。
他没有直接回答顾历帆的话，在顾斐越来越快的心跳声里，他说:“顾斐，我们谈谈。”
顾宵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
看来，不对劲的缘由找到了。他思索着，没有插嘴。
先前说要追人的是顾斐，自愿凑上前陪人演戏的也是顾斐，总归是她自己选的这条路，别人也没法带她走。
闭着眼睛往前冲的人，不摔坑里一回，她记不住。
摔疼了哭一哭，哪有什么过不去的。
顾宵虽然这样想着，心里却存着希冀:但愿许珉珩不会让她摔坑里，也能给她想要的真心。
他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揽着一头雾水的顾历帆往外走，“爸，我们先出去。”
门咔哒一声阖上。
顾斐没再听到其他的声音，把蒙住脸的被子扯开去看，两人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顾斐:“……”
她垂下视线，把被子拉到下巴处，脸绷得很紧，语气也生硬:“有事？”
许珉珩站得很近，稍稍俯身，就看到她此刻正轻微颤抖的眼睫。
他轻声问:“……不是说要试婚纱？”
顾斐面上没给什么反应:“改天吧。”
想了想，她又改口:“——不改了，也没什么必要。”
许珉珩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听她继续说:“不试了。”
她在赌气。
这样的神情他太熟悉了，每一次，只要她觉得自己让她受了委屈，见面必定是只给一张冷脸，嘴里更不会说一句软话。
他压着情绪，轻描淡写地明知故问:“生我气呢？”
顾斐梗着脖颈不说话，只专心盯着眼前的被罩，眼角的余光却扫过他没带一丝褶皱的西裤。
西装裤下的腿她见过，笔直，修长，扣篮跳起来时小腿肌肉发力，还能印出一缕流畅的线条来。
她想得入神，丝毫没有察觉到身旁人的凑近，许珉珩没有得到回答，弯下腰和她视线平齐，非常有耐心:“真生气了？”
顾斐往后小幅度一缩，望着近在咫尺那张脸，她发现许珉珩眼里有血丝，黑眼圈那块地方比之前更重些。
她心里开始打鼓:是因为她吗？
尽管内心这么七上八下的没着落，顾斐还是能因为他稍微表现出来的不同而生出点希望来。
“生气？”她冷笑，烦透了自己偶尔的没出息，“我怎么会。”
许珉珩的眼神让人看不透彻，漆黑如点墨，里面是一片浸透的暗色。
他再次喊道:“顾小斐。”
顾斐应:“怎么。”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定要回答这个问题:“我生气了又怎么样，我没生气，又怎么样？这个答案很重要吗？”
不等许珉珩开口，她冷嘲:“你心里早就断定了我的情绪，又何必一定要让我承认？好，我承认，我生气了，你又能做什么呢，给我道歉？我根本就不——”
“……我道歉，对不起。”顾斐的话头被截住。
“我那天没注意说话的语气，很抱歉，以后……不会了。”他朝她伸出手，“还没吃饭吧，我带你去吃？”
顾斐僵坐着动不了。
这个场面在过去的无数年里演绎过无数次，只要少年向她伸出手，她都毫不犹豫地牵上去。
这次好像和以往一样没有差别。
他诚恳认错，她拍拍手说没什么大不了。
好像就该是这样。
手指在被子下动了动，因为睡得太久使不上力气，用力拳起拳头还有些轻微发麻。
她突然很想再问一遍，哪怕此刻非常不合时宜。
“当时你说‘不合适’，我以为你是指你和张潇。”她觉得有点好笑，其实他们又未尝不是？
“现在已经不用试，我大概也能知道……我只是很不甘心，非常非常不甘心。”
“所以你为什么会喜欢张潇啊。”
为什么偏偏就在她离开的那段时间，那么突然，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有时候我也会想，这是命中注定，我拿的不是主角剧本，所以无论我在你身边待多久，你都不会喜欢上我。”
许珉珩心尖狠狠一颤。
像是伤痕累累的肋骨处被人补了一棍子，又像是寒冬腊月一头冷水浇头而下，叫他一下子痛得痉挛起来，不知道该去捂哪里，是乍然剧痛的头，还是疯狂抽搐的心脏。
这让他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真正目的……
顾斐还在等他回答。
他突然叹了口气，“她和你们都不一样，”很无奈很坦然，却让顾斐察觉到拉开的距离感：“没有为什么，喜欢只是由心，爱也是本能。”
喜欢，爱。这些顾斐渴望了这么久的东西，他吝啬了这么多年，总能对另一个人说得很轻易。
空调还开着，簌簌的冷气直往人身上扑。
好冷啊。
她吸了吸鼻子，许珉珩又毫不自知地在她伤口上又补了一刀，他妥协了一般，和顾斐商量道：“顾小斐，不如就到此为止吧。”
到此为止。
他没说清楚，她却明白了。
顾斐在这一刻的感官突然变得敏锐起来，空气中细小的声响争先恐后地钻入她的耳膜，连自己呼吸声都能听见。
安静。
没人再说话。
她费力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腿，抬头，许珉珩仍旧站着，垂着视线看她，眼里看不出情绪，面上表情不热络也不冷淡，是那种恰到好处的距离感。
她不明白一时半会怎么了，又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她才跟他说要给她个追人的机会，现在呢，人家不仅连机会都不给了，假结婚的这场游戏还被踢出局了。
好像不太意外，或许是她一直都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
顾斐扯动嘴角，“……哦，这是终于想通了，不愿意委屈自己，要跑去追回真爱了。”
“顾斐。”
她并不停顿，点点头:“可以，我准了。”
眼睛有些酸涩，她别过头，冷然道:“那么现在，你可以走了，我爸妈那边，就不劳你费心了。”
许珉珩没动，他音色低沉，一字一句又好像带着让人听不懂的挣扎:“我现在没法喜欢你，抱歉。”
顾斐脸压在被子上，轻轻摇头。
有什么好抱歉的呢，是她非要强求。
……
“主角行为符合剧情走向，宿主任务完成进度百分之七十，请宿主继续保持。”
“百分之七十？”正在纸上涂涂改改的女人笔尖一顿，“为什么突然到了百分之七十？”
机械音没有回答，只是重复:“请宿主继续保持。”
知道问不出答案了，她不耐烦地切断了联系。
现在没有关键剧情要走，她并不担心这个没有感情的ai系统会不识相地强行和她关联。
她眉头蹙起，有些焦灼地在房内踱步。
为什么一下子剧情会进展这么快？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不对。
她的确是什么都没做，但是其他人……她的心提了起来，立即去拿桌上放着的手机。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手机屏幕亮起。
看到来电名字，她眼里闪过厌烦和后怕，直到手机振动半响后，她才深吸了一口气接起，尽量语气平静道:“怎么了？”
电话那头风声很大，传来一个戏谑的笑:“怎么了？你那个不省心的妹妹，你还不知道吧？”
听到他提起冯淼，张潇心下闪过一丝不快，沉下声:“你到底要说什么？”
“张潇，好人做到底，”那边话语被风声裹挟，好像一下子传得很远，张潇听见他语气阴沉:“这个麻烦我给你带来的，我自然会帮你解决。”
“但是，我肖宇霖从来都不是好人……你不会不懂吧？”
张潇呼吸一滞，她没拿手机的另一只手紧握成拳，掌心的边缘已然泛白。她的声音隐隐颤抖:“你……”
“我听说，许珉珩已经和那个大小姐顾斐在一起了，”他话语里满是嘲讽，“他甩了你，转眼间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啊……你还惦记他呢？”
张潇的心乱成一团，隐忍的情绪已经到了顶端，“你先说，冯淼怎么了。”
肖宇霖也不再提许珉珩：“前两天我去医院，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
电话挂断，张潇愤怒地将桌上的东西一股脑扫到地上。
怪不得……怪不得那天剧情会出现错乱的情况，原来是冯淼……
许珉珩发现了手链的事情，所以对自己的认知产生了怀疑，导致这个世界产生极大的波动，系统才会警告自己……
张潇咽了咽口水，现在剧情进展突然这么大，太不正常。她抖着手打开虚拟调试面板，试图去唤醒被她强制断开的系统。
许珉珩那边一定不对劲，她得做点什么……带着极大的忐忑，她盯着面板上重新连接系统的时间进度条，99的时候，她的心微微提起，随后，双眼睁大。
【系统调试中，您没有开启对话的权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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