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简小姐，我觉得我们不合适

黎襄开着车，往事一幕一幕浮上心头。

        十二年了，这件事一直是心头一根刺。

        倒不是因为被女生拒绝，而是因为他的莽撞，害一个女孩子背上处分，被迫转学。

        他后来打听过女孩子的下落，没有结果。

        海城不大，全市统共就六所高中，他们所在的高中算不得顶好。在他考进去之前两年，换了个校长，狠抓学风校风，好不容易才把本科率从30提高到50多，在海城排名靠后。

        在这里吃过处分，还想转学到城里其他高中，几乎没有哪个学校肯收。

        那就只有跨市甚至跨省了。

        大国说她家境不好，转学肯定费了不少功夫。如果因为这件事，让她不得不背井离乡，甚至影响前程，他真的会内疚一辈子。

        按理说，她即使转学也应该回来高考，可是他后来托人留意过，那一届全市将近4000个考生，没有叫曾若宜的女生。

        那就是说，她大概率可能没有念完高中。

        这让他很是颓废了一阵子。

        从那之后，他再也不会轻易逗弄一个女生，更不会轻易说喜欢。

        年少时的无知，都能让人付出那样大的代价，成年人的世界，只怕承受的会更多。

        一个红灯，黎襄慢慢踩了刹车，缓缓停下。

        前面是一辆悍马h，烟灰色的车身，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黎襄木然地看着。

        导航显示，左拐个弯大概500米，地下停车场入口，电梯上去四楼，就是约定的地点。

        绿灯亮，松刹车，踩油门，悍马以一个近乎漂移的姿势飞了出去。

        黎襄愣了一下，不由得摇摇头。

        现在开越野车的，都这么狂吗？这是市区啊！

        默默记住了车牌号，回头得发给交警队！

        咖啡馆在t12写字楼的四楼。

        这里位于闹市区，人流量多，一楼二楼三楼是商场，四楼到十六楼是办公区，十六楼以上是酒店。

        在闹市区，有很多栋这样的写字楼，黎襄转了一会儿，看着窗外那些高耸的建筑，有些头晕。

        在警队，不是出任务就是训练，要么全国各地跑，参加各类演习比赛。即使有假期，他也很少出来逛街，要么回家，要么呆在宿舍里。

        最近回家总要被老爷子念叨，何况，偌大的家属楼，时常只有他和老爷子两人，最多加保姆夏阿姨和司机金叔。

        空荡荡的，不如在宿舍睡觉。

        所以他对都市的快节奏，有些许不适应。

        咖啡馆人不多，说是咖啡馆，倒有些像图书室。大大小小的书架、书桌，摆满了各种书，吧台离得很远。大概因为工作日的缘故，人不多，有人点一杯咖啡或者饮料，坐在角落安静地看书，也有人拎着电脑在办公。

        黎襄扫视一周，找了个安静地位置坐下。他今天穿一件黑衬衣，牛仔裤，白色球鞋，身长玉立，只是眼神太过职业化，像是巡逻的猎犬，随时会将猎物扑倒。

        点了一杯柠檬水，一杯拿铁。他不爱喝咖啡，那玩意儿苦不苦甜不甜的，喝下去利尿通肠，还死贵。

        既然来相亲，总要认真一点，人家姑娘约在咖啡馆，应该是个很时尚的人，起码和他这种只爱喝白开水的人不一样。哪怕见面后，礼貌地拒绝，也好过找那种敷衍地理由。

        他坐的位置离门不近，可视野很好，门口进来的每一个人都能尽收眼底。

        等了七八分钟，一共进来三个人，两男一女，其中一个男的外带，女的和另一个男的是一对。

        他百无聊赖，出于职业习惯，观察周围的人和事。

        门铃响了，进来第四个。

        是位年轻姑娘，过肩长发，穿着白色西装，黑色阔腿裤，脚上一双崭新崭新的老爹鞋。

        为什么他知道是崭新的？

        因为这个牌子楼下商场里就有，他如果没看错，几分钟前他路过的时候，看到这姑娘在里面试穿来着！

        合着为了相亲还专门去置办了一身行头？

        黎襄摸了摸鼻子，低头打量了自己。衬衣是定制的，可牛仔裤是旧的呀，还有那球鞋，都磨得有毛边了。

        顿时显得不尊重了。

        他低着头正不好意思，那姑娘走到跟前，轻轻敲了敲桌子：“陆振东？”

        黎襄许久没有听人叫自己的本名了，微微愣神，随即点头：“简宁女士！你好！”

        简宁似乎没有料到是这个称呼，不由失笑，礼貌地拉开椅子坐下。看到面前那杯还冒着热气的咖啡，有些意外：“这是您帮我点的？”

        “嗯！收银员说拿铁最不会出错，爱喝的不爱喝得，都喝的惯！”

        简宁抿嘴一笑：“谢谢！”端起杯子象征性地喝了一口，就再也没动过。

        黎襄想，她大概不喜欢这个口味。

        “我跟你说说我的情况吧！”简宁一点也不扭捏，直奔主题，落落大方。

        “我高中去了国外，在德国念的本科，后来……回国了。16年重新考了国内的研究生，在北京。现在跟着导师做项目，主攻医疗设备。”

        她说的很简洁，黎襄挑了挑眉，还真是自谦。

        刘队发给他的简介里说的是，人姑娘本科是慕尼黑大学，顶尖的物理专业。本来可以念完研究生留在那里，但家里有一些变故不得不回国。

        她的导师，是国内知名的核物理学教授，还成立了工作室，主要负责研发物理在医学设备和医学治疗的作用，跟国内很多知名品牌都有合作。

        算得上年轻有为。

        大概她也看过他的简历，所以故意将两人的落差，说的小一些。

        黎襄在重庆上的大学，虽然大二被家里逼得，不得不保留学籍去参军，后来还是勉强读完了本科的。再后来报考特警队，就一直待到现在。

        他自己觉得，用四个字就可以形容：平平无奇。

        他清了清嗓子，觉得姑娘条件这么好，完全没必要耽误功夫在他身上。

        “那个……简小姐，我觉得我们并不合适！您这么优秀，我可能高攀了！而且你看我的工作性质比较特殊，可能十天半个月见不到面，还很危险。说不定哪天一不小心就嗝屁了！所以，我觉得我不能耽误您的时间！”

        简宁噗嗤一笑：“你都是这么打发相亲对象的？”

        黎襄被问的一愣，随即镇定下来：“倒也没有！这是我第一次相亲！”

        “这么巧！我是第一次！”简宁点点头，“可是我觉得，如果这次不成功，我可能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上面！所以，不如我们都配合一下，免去更多的麻烦，怎么样？”

        黎襄犹豫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

        老爷子说，简宁是他一个老战友的外孙女，他自小也没在军属大院长大，不知道是哪个老战友。不过，今天拒绝了这个老战友的外孙女，明天还会有别的老战友的孙女，甚至隔了好几代的某个亲戚。

        广撒网，多捕鱼，直到黎襄说，找到心仪的姑娘为之。

        不如一步到位，倒也省事。

        简宁见他不做声，拿起手机翻了翻，翻到几张照片递给他：“这是我的实验室位置，这是我做过的项目明细，这是我的房产证、行驶证！这是我的工资单，还有一个月前的体检报告，你可以看一下，你也可以去查一查我的开房记录，我出差在外都是和助理一个房间。我外婆是你爷爷的战友，你爷爷应该也找我外婆了解过我在国外的生活。否则，不会让你来和我见面。所以，我算的上家世清白、人品可靠。如果你能和我交往，我不会干涉你的生活！当然，你也不能干涉我的！”

        黎襄惊呆了。

        这，算求婚？

        不可思议地摇摇头，这姑娘太生猛了吧！

        似乎看穿他的心思，简宁笑笑：“我没有时间谈恋爱，主要是……也不想谈！但我外婆说，两家是娃娃亲！虽然当时只是玩笑话，可现在你爷爷既然提出来了，这个约定还是要遵守！见面之后如果你我双方都不满意，再取消！”

        黎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娃娃亲！我怎么不知道！”

        简宁耸了耸肩：“昨天之前，其实我也不知道！”

        黎襄咽了咽口水：“那个，你的提议，我考虑一下！我还有个会！先告辞了！”

        简宁笑笑：“留个电话吧！如果家里问起来，也好统一口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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