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阿谨
“呃……”地上传来男人痛苦的惨叫。
一剑入心！
池谨半跪在地，强忍着痛，抬起头看着执剑之人。
池谨咬牙切齿地望着那人：“谢时临！”
那人一脸淡漠，嘴角还有隐隐的笑意，猛地抽出利剑，血水瞬间澎涌而出。
谢时临右手一挑，又是一剑刺进池谨的眼睛。身上伤口太多，池谨已经不知该去护哪处。
谢时临轻蔑一笑：“呵，我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
“不要杀他！”待到池谨看清朝他冲过来的女子后，瞳孔骤缩。
原来与他相濡以沫的爱人，早就和谢时临暗通款曲。
活该今日被挖眼毁目，这双眼睛不能识人，要他何用？
就在谢应之快要靠近他时，却被谢时临一把搂住扣在怀里。“应之，你这样看着他，我会难过的。”谢时临对她勾了勾唇。
“时临，求求你。放了他吧，求求你了……”谢应之惶恐地冲他祈求，泪水不断地流动。
“应之，我做这么多都是为了你啊，不是你说讨厌与那些莺莺燕燕勾心斗角吗？所以我替你把她们都杀了啊，我乖不乖？”谢时临面带笑意地望着谢应之，像个讨好的孩子。
可下一瞬看向池谨时，那双眸子却冷得淬了冰，似乎在看一个死物。
谢时临抬手又是一剑，池谨的眼前一片殷红，意识逐渐模糊。朦胧间，似乎听见谢应之在声嘶竭力地叫他名字。
可惜，他再也听不到了。
……
又梦到了……
那些不安恐怖的画面，正是上一世他死后的惨状。
他上一辈子性情温顺，给其他人造成了可乘之机，可他这辈子真的能逃过性情吗？
自他重生以来，他从没想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谢应之怎么和谢时临走到一起的。
所以他这一世极力地克制谢应之和谢时临见面。只是这一世谢时临竟是幼年便居住在谢府，时间线完全不匹配，他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池谨徒步走进东离轩，却撞见了数年未见却从未忘记的那人。他淡淡地看着那人：“瘦了许多。”
董言看向他，一如既往的并未行礼：“托陛下的福，余留一口气苟活。”
董言正与他擦肩而过，池谨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你没有什么要对朕说吗？”
“事到如今，还提当年往事有何用处？”这是董言自打出冷宫以来，第一次正眼看他。
那是双带着锋芒冷酷让人后怕的眸子。
池谨毫无怒意，“正好，朕也没什么特别的话和董才人说。”
董言走后，池谨示意门外的侍女不去通报，他暗自靠在门外听着屋内的动静。
“小妙之前墙上挂的是把剑吧？”谢应之拉着洛妙的手，出声询问道。
洛妙点点头。
谢应之惊愕一刻，盯着洛妙，不太相信：“小妙喜欢舞剑？”
洛妙先是微一颔首，转而又摇了摇头：“以前喜欢……但后来身子弱下来，也拿不起剑了。索性就挂在墙上，每日能看见，就当个念想。”
“那等小妙身子好起来，我们一道练剑比试如何？”
洛妙似是没想到，毕竟谢应之的名声她也听过，一个大家闺秀怎么会这些呢，“秋婕妤也会剑？”
谢应之冲她嬉笑：“这倒不会，不过等小妙好起来，可向小妙偷师学艺啊！”
洛妙浅笑不语，目光停留在主殿的墙上，迟迟不肯腾挪。
谢应之看了看天色，“小妙早些回去吧，夜深了陛下快召人侍寝了。”
洛妙点点头，正准备起身，忽然听到屋外一阵响动，好似听得有人说什么……万安诸如此类之语。
池谨缓缓走入殿内，装作疑惑道：“妙妙怎在此？”
谢应之同洛妙皆是一阵诧异，她对池谨道：“陛下怎么来了？”
洛妙知趣地退下，池谨将谢应之扶至榻边，“自然是来看望你啊，夜深湿重，秋婕妤的窗还半开着？”
谢应之反驳道：“屋内有些闷气，所以臣妾才命小玲开窗…”
池谨突然将谢应之埋在他怀里，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护着她的头，“应之……睡吧。”
“陛……陛下？”谢应之望着那张俊俏的脸慌了神。
“你母亲和父亲都叫你应之对不对？”池谨忽然想到。
“是…陛下。”
“那朕以后也叫你应之，好不好？”
“……”
他点了点谢应之的眼角，“应之的脸是不是红了？”
“陛下……”谢应之又是惶恐又是庆幸，一时不该说什么好。
池谨的脸色逐渐阴沉，周遭的压迫瞬间令人窒息：“叫阿谨。”
“陛下，这恐怕不妥……”谢应之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池谨拽着谢应之往他怀里跌，他终是不忍心：“听话，你想要的朕都给你。”
“阿谨……”
久违的感觉刺激着他全身。
池谨一顿，这会儿烛火有些微弱，他竟分不清说话的是哪一世的谢应之。
“阿谨在。”他这次没有称朕。
又是这样，他看谢应之的眼神始终在看另一个人。
有一股无法控制的愤怒在谢应之心里翻腾，“陛下若当真喜爱那女子，就不该来找臣妾这个赝品。”
池谨微微一愣：“你在说什么？”
谢应之冷笑一声，冲他呵道：“你以为臣妾当真看不出来？陛下不过把我当作您心上那人的影子罢了，臣妾是，云才人也是，让臣妾好好想想，是淑妃娘娘？”
池谨不明白为何谢应之会想到淑妃，只是紧皱着眉头不言语。
而这样的表情在谢应之面前便是被戳穿心思。
谢应之依旧对他笑，只是声线颤抖：“难怪……还以为应之得到陛下的喜爱了，如今看来也不过是取而代之罢了。更何况，仅仅是玩物。”
池谨见她神色不对，抓紧了那手：“应之，朕从未把你当伪物。”
“阿谨，你好生奇怪。”谢应之再也憋不住那点委屈，在榻上哭了起来。
“应之不哭，阿谨错了，睡吧。”池谨哄骗的嗓音在她耳畔回荡。
“陛……阿谨不召嫔妃侍寝吗？”谢应之躺在他怀里仰面盯着那滚动的喉结。
池谨只摇摇头，褪去外衣：“不了，朕今日在此留宿。”
晚间，洛妙撑着手冲灵秀勾了勾：“灵秀！我想吃红薯。”
那侍女皱皱眉，“小姐，宫中怎会有此物，半夜偷摸出宫可是…”
洛妙连忙捂住她的嘴，轻声道：“诶！将军府不是有一片红薯地嘛……”
“哈？小姐你？你不会要偷吧？”灵秀顿时有些无语。
“傅长昭不是你师兄嘛，偷几个也没事吧。”洛妙拉着她翻过了墙。
于是——
出宫偷摸买红薯她和灵秀常干，可这会宫内紧闭，夜潜将军府还是第一次。
灵秀托着洛妙站在将军府上的树枝上，下意识吞了一下口水。
“小姐，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被灵秀这么一说，洛妙也有些害怕，挪了挪步子向前靠去：“想来傅将军，应该很忙吧。”
身为一国将军，哪来闲暇大半夜不睡的。
“洛妙小姐哪里的话，本将军一点都不忙。”戏谑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她转过头，才赫然发现那人是傅长昭。
她被吓得一个激灵，脚下不稳，直直的朝脚底下栽去。
身体下坠的瞬间，洛妙有些惊慌，本能的喊出了傅长昭的名字。灵秀这会还愣着，傅长昭已经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脚腕。
隔着一层鞋袜，洛妙都能感受到那冰凉的触感，傅长昭身上的杀气很重，并且总带着一丝寒意。
傅长昭紧紧扼住她的脚踝，将她稳稳的甩回了树枝上。
洛妙在树枝上坐好，惊魂未定。
傅长昭紧皱眉，嫌弃的语气却略带不同的意味：“蠢死了，学了那么多武艺怎么还能掉下树干，洛妙你真是蠢死了。”
其实她觉得，傅长昭给她的惊恐比掉下树要多得多。
傅长昭见她不答，应是吓坏了：“你们两个，来将军府中所为何事？”
傅长昭的目光在洛妙的脸上巡梭了一遍，目光转移到努力把自己缩进树叶里的灵秀。
在这寂静的夜色中，凡是经过这棵树的人，大概都能听到傅长昭的这声嗤笑。
“灵师妹，别藏了，不穿夜行衣也好歹学这蠢货穿身绿的。”
—“一身大粉往枝叶里钻，你是在侮辱我的眼，还是在侮辱这棵树？”
灵秀讪笑了一声，揣着手踢了踢叶子：“傅师兄，许久不见，您愈发英姿飒爽了。”
“咳……傅将军，我们是来看阿煜的。”洛妙十分大胆地伸手拨弄了一下剑穗，决定展开诱惑，“十两黄金！”
傅长昭负手而立，金瞳闪烁，笑而不语。
洛妙咬咬牙，伸出左手比了个二：“二十两！”
傅长昭满意地点点头，望向灵秀，“那灵师妹呢？”
突然被点到名字的灵秀一脸为难，从腰间解下储物袋，开口试探道：“我自己做的牛肉干，傅师兄要吗？”
洛妙沉默了，傅长昭沉默了，整个将军府都沉默了。
傅长昭脸上的嫌弃写得明明白白，话都没说，直接从树上跳走了。
很明显，傅长昭觉得和灵秀做交易是在侮辱他。
灵秀呵呵一声：“小姐，他什么意思？他嫌弃我？”
她走到洛妙身旁，逃出牛肉干递到她的鼻尖，“多香！”
洛妙：“……”
洛妙冷眼瞧着灵秀，嘴角下压：“你不是跟我说你吃完了？”
溜达进偏阁后，灵秀终于妥协将牛肉干全部上供给洛妙。
洛妙站在陆煜门前，手快要碰到房门的时候，又缩了回来。
“小姐，怎么还近乡情怯上了？”不待洛妙阻止，灵秀已经伸手碰到了门上，被电得四肢抽搐，瘫软倒地。
灵秀这孩子哪都好，就是没有脑子。
“小姐，这门有结界！”灵秀咳嗽两声，颤颤巍巍地来抓她的手，“我这算不算为爱痴狂，以身试险？”
洛妙白了她一眼：“你这多半算没脑子。”
外面动静那么大，陆煜在结界里居然不为所动？该不是反噬太大，晕倒了吧？
破开结界打开门的时候，洛妙和灵秀面面相觑。
灵秀给了洛妙一颗碧水珠，这玩意儿居然是含在嘴里的。
陆煜的房间与她们的都不一样，里面是一池深不见底的水，结界将水阻隔在屋内。
果然美人鱼都不一样，住的都是水景房。
“我去，这么大个池子，他不会把家搬来了吧？？”灵秀指着远处的一只巨大河蚌。
陆煜出现在漩涡中心，伸手在水中抚弄了两下，水液渐渐平静下来。
陆煜此时是完完全全的鲛人形态，水眸幽兰，长发飘扬。手臂和腰肢上几处晶亮的冰蓝色鳞片光芒闪烁，与硕大的蓝色鱼尾交相辉映。
“阿煜？”洛妙试着唤唤他。
漩涡来的太及时，洛妙居然把珠子卡在喉咙里了。
洛妙冲灵秀瞎比划,灵秀看懂了她的动作，上来就是一记手刀。
碧水珠是吐出来了，水也避不了了。
汹涌的水涌进她的鼻腔和嘴里，陆煜连忙将她揽住，抱着她往水面上游。
洛妙趴在池边猛咳了半天，一边顺一边叹气。
“小姐，你知道吗，我给你的牛肉干都泡水了。”灵秀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这一秒，陆煜的房间炸了。
对……炸了。
巨大的灵力波动在狭小的空间炸开，直接将她和灵秀冲进水里。
灵秀是修仙的，可她不是啊。
她已经做好人生就此结束的准备，甚至艰难的捋了捋头发，希望在最后一刻能美丽一些。
但是她却没有掉进水里，洛妙看向门外。
应洵的速度非常快，洛妙只瞥见一抹黑影进来，下一秒，她就在应洵怀里了。
洛妙惊魂未定，越过他的肩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傅长昭。
傅长昭满面的微笑，灵力爆炸碎片星光将他的脸庞衬托得光亮。
走的时候还不忘将陆煜门板前的残渣轰得一干二净。结果傅长昭只是向她比个二，然后扭头直接走掉了。
应洵一手搂着洛妙，另一只手将腰间的佩剑拔出，直指陆煜。
可是陆煜的神色却始终阴森恐怖，死死瞪着应洵。
若不是被灵秀紧紧拖住，可能下一刻就要冲上来了。
气氛剑拨弩张，降至冰点。
洛妙在一旁讪笑，手紧紧攥着他，“应…应侯爷，你不要冲动！”
应洵摇摇头，神色平静，只是声音有些发哑：“你去睡吧，他灵力有些不稳定，今夜我来守。”
应洵也不过学了点武，凡人看守鲛人。但也好比洛妙和灵秀这种一上去就躺平的小透明好。
洛妙和灵秀赶紧回了宫，这会天都快亮了，洛妙刚换下衣物准备休息。
下一刻，她的门便被暴力踢开，“挺热闹的？”
方才门板震动时，灵秀本能护在洛妙身前，见来着是傅长昭，松了口气：“师兄来干嘛？”
傅长昭瞥过她，长眉一挑：“你来得，我来不得？”
傅长昭话说一半，手已经将传送符贴在灵秀身后，反抗都来不及。
“眼不见心不烦。”说罢便拽着洛妙的手腕。
洛妙被惊到了，挣了两下没挣开：“你干嘛！”
傅长昭松开她的手，居高临下的睨着她，脸上笑意冷了几分：“应洵能拉你的手，我便不能？”
洛妙听这话不太对劲，“我这样你能拉着我去哪？”
傅长昭望着她鬓发散落，衣衫不整，面色回春：“这样很是好看了，不过要套上你那绿油油的裙子也不是不行。”
？这人是不是？
下一秒，傅长昭抿抿唇，“二十两黄金。”
……
洛妙满脸痛不欲生，强忍着痛苦将那二十两给了他：“快点，快点拿走！”
傅长昭瞧见她瘪着嘴，一副不舍的样子，生出些作弄的心思。
他接过黄金，燃出幽火烧尽，嬉笑对着洛妙：“欢迎下次再来将军府哦。”
这人是真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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