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第一节下课后，吴丽就冷着一张脸把许愿叫到办公室，边上还坐着年级教导主任。
吴丽还没开口，就听到少年清透如同玉珠落盘的声音：“老师，麻烦也给我一把椅子。”
吴丽立刻没好气道：“老师找学生谈话，学生要坐什么椅子？”
许愿立刻露出委屈兮兮的表情，嗓音也开始发颤：“老师~~我才刚出院，医生说我要以休养为主，尽量躺着，但是在学校里不能实现，而且躺着我才觉得是不尊重师长，所以起码给我一把椅子吧？”他眨眨眼睛，唇边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我现在就觉得，胸口有点闷闷的。”
吴丽简直想直接跳起揍他一顿，闷个屁，就冲一口气能说那么多话，语气还抑扬顿挫，就知道他铁定没事，而且她在班里的眼线也透露，许愿早自习的时候还不知道又对着小四眼做了什么，吓的小四眼瑟瑟发抖，连水都打翻了，烫的前桌哇哇叫。
但吴丽却没有办法义正词严的把这些话说出来。
这次许愿被霸凌导致突然病发送去医院的事，都已经惊动了校委会。
校长对这件事额外关注，已经三令五申让他们一定要好好安抚好许愿，处理好这件事。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真弄出点什么事来，他们都是吃不了兜着走。
年级主任李涛见状连忙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笑眯眯地说：“许愿同学，坐。”
许愿礼貌的谢了谢李涛，终于坐到椅子了，他双手插在校服口袋里，语气慢条斯理，仿佛这趟谈判的发起者不是两位老师，而是他：“老师们，找我什么事？”
吴丽强行克制自己的怒气，保持平静：“是这样的，因为你前几天和班里的同学发生冲突……”
许愿微笑着立刻纠正：“是他单方面想要打我，您也可以称呼这个是校园霸凌，我是受害者。”
吴丽深吸一口气，不想和他过多抠字眼：“对，因为你在班里被徐乐同学欺负。相信这件事对你的影响也挺大的，之前老师这里也劝过你好多次了，一班是年级的资优班，你的基础太薄弱，在一班对你的学习压力很大。”她顿了顿，语气带上轻蔑：“加上，你每次考试都拖班级的平均分，对其他刻苦努力学习的同学很不公平，所以你要不要再考虑下，转班？”
关于转班的这个提议，吴丽不止一次的向许愿提过。
一班是一中的资优班，毫不夸张地说，每一个都是天才，里面的人拼的都是全国最高等级的那几所学府。
许愿也的确是靠自己优异的成绩被录取的，虽然他在一班的排名当时也只是中游，但也不差了。
毕竟一中的学习难度跟其他学校本就不能比，哪怕是中游，到其他学校也是稳坐前三的苗子。
但自从许愿发现自己对萧楠产生不一样的情愫后，成绩就骤然下坡，一开始只是在班级里的排名更落后，吴丽虽心生不满，但毕竟许愿一开始就不是拔尖的，对班级和她这个班主任来说影响并不大，但谁知许愿这几次重大考试，竟然都出现了大红灯笼高高挂的情况。
这实在让分数至上，择优而选的吴丽忍无可忍，半个月前的月考，更直接因为他惊人的分数，一班平均分第一的位置都不保了，落到了第二名。
这打破了一中资优班自成立以来，永远是年级第一的神话。
为此怒气值爆表的吴丽直接连打十几个电话给许顺德，把他请到了学校，足足一个小时的批斗会，言语极尽恶毒之能事。
这也导致了许愿回家后遭遇了许顺德一顿长达几十分钟的训戒和毒打，他皮肤本就很敏感，特别容易受伤，就是不当心划一道红痕，也很难消退，所以身上的皮带印一直留到现在。
李涛见许愿面无表情，以为他还是不愿意，正打算再劝的时候，就听到少年扬起笑容：“好啊，就是不知道，老师们给我安排了什么样的好去处？”
他重重咬着“什么样的好去处”的时候，李涛的脸上有些挂不住。
这是当然的，作为老师应该给学生创造最优良的学习环境，而不是在他成绩已经不好的情况下，还赶他去恶劣的学习环境，让他自生自灭。
这完全有违教育的初衷。
但李涛也不是善人，他马上要退休了，交接棒都已经交到自己曾经最优秀的学生，吴丽的手上，完全没必要为了这个不相干的学生，影响自己年级的升学率，让自己晚节不保，还让吴丽不开心。
更何况在他看来，许愿以这种成绩还能在一班赖了一年半，可见本来也是没脸没皮的，没必要太在意。
一班是资优班，历年都是100的重本率，不能出现这么一个拖后腿的。
吴丽似乎已经不想和他多谈，立刻道：“你去8班，那里的学习基础和氛围最适合你。”
“哦。”许愿拉长尾调：“就是要把我这个有心脏病的同学，塞去年级最险恶的班级，老师们就不怕我又被欺负到心脏病发吗？”
听到这话的两个人都是脸色又一变，吴丽清了清嗓子：“8班只是学习氛围比不上一班，能进一中的都不是泛泛之辈，所以没有你说得那么夸张，而且那里的基础你很容易跟上，老师这都是为你好。”
只要滚出我带的一班就好。
许愿维持着双手插兜的姿势缓缓起身，吴丽这才发现少年的左耳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颗银色耳钉，头发也剪短了还染了颜色，漂亮明媚了好多，尽管还是穿着那身校服，但是整个人都感觉不同了。
这还是以前那个阴沉、土气，只会懦弱地躲在角落里的许愿吗？
不过她立刻挥去了这些无意义的想法，无论如何许愿就是一个麻烦，早点摆脱他才是对的，她正想直接下最后通牒，告诉他这个决定不容辩驳时，就听到少年很欣然地回了句：“好啊，我答应转班。”
萧楠推开办公室门的时候，听到的正是这一句话。
他立刻将同学们昨天的课后作业放到了吴丽的桌上，并对她展开了一个礼貌的笑容后，就离开了办公室，快步追上了前面慢悠悠走着的单薄人影：“小愿，你怎么答应转班了？”
他不是一直死乞白赖的要留在一班，就为了能一直看到自己吗？
许愿冷淡的回复：“成绩不好就转班咯，对我来说也轻松呀，也不连累你们。”
萧楠已经和许愿并肩，他仔细看了下许愿的新造型，深吸了几口气，将自己因为惊艳而加速的心跳，缓和到正常频率，又看了好几眼许愿没什么表情的侧颜：“是不是我这几天没有去医院看你，所以你不高兴了？”见许愿依然置若罔闻地往前走，萧楠又接着解释：“我这几天一直想去看你的，但是家里和学校突然都很忙，我真的”
许愿终于停了下来，转过来的脸漂亮又冷漠，一双能直击人心的杏仁眼直视着他，不是萧楠一直以来认识的那个自卑敏感，见到他连头都不敢抬的少年：“萧楠，你没有义务和责任一定要到医院来看我，但没做的就是没做，这已成事实，像现在这样一直说漂亮话为自己辩解，很让人反感，你知道吗？”
萧楠整个人都愣住了，他没有想到自己会让许愿反感，更没想到许愿竟然这么毫不给面子的当面说了出来。
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许愿见他没有要说的了，就转身进了教室，无视周围同学探究的眼光，走到座位上就开始收拾东西。
吴丽恨不得他立刻从一班消失，许愿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是需要这些人付出代价，但不代表还要忍受和他们在一个班级里。
看着这些人，他就会想吐。
收拾好书包，无视萧楠好像要穿透他的眼光，他踱着步往走廊最深处走去。
那个阴暗的，仿佛连光都不愿降临的角落，就是整个一中的人都弃如敝屣的地方，高二（八）班。
此时上课铃声也已经响了第二遍，长着一颗媒婆痣，一头黑色卷毛的胖男人，就是八班的班主任庞飞，见他进来后，就立刻介绍说：“各位同学，这是我们班的新同学，叫许愿。”
许愿单手提着书包站在讲台上，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大家好，希望大家多多关照。”
江秋风忙轻轻捅了捅一边的林淼：“这是不是上周被救护车拖走的那个？”
林淼放下手里的小说：“不太确定，你怎么看出来的？感觉跟被拉走的那个不像，那个好像有点土，但身材倒是挺像，都瘦了吧唧的。”
江秋风晃晃手里的小纸扇：“我从胖哥的办公室偷听到的，就那一班盛气凌人的吴丽，硬把他塞过来的。”
林淼不屑地说：“吴丽那狗眼看人低的，成绩差的在她眼里都是十恶不赦，正常。”他又看了眼台上的男生：“不过这小病秧子，原来脸长得这么好看。”
庞飞清了清嗓子：“你们下面不要交头接耳”他又转向许愿：“许愿同学，你的位置就安排在第三排那个空的位置，这里视野好一些。”
谁知许愿乖巧礼貌的对庞飞笑了笑：“庞老师，谢谢你的安排，我还是坐最后面靠窗的那排位置吧，那里空气比较好，我如果觉得闷的话，还能透透气。”
庞飞一拍脑门：“怪我，我都没想到你身体不好，但这最后一排的位置。”他视线扫过角落里那个趴在桌上睡的正香的男生，然后咬了咬牙说：“行吧，有问题及时找我。”
江秋风手里剥了一半的橘子差点落在地上：“这小子是指明了要坐在辰哥旁边？”
林淼拍了拍他的肩膀：“没错，就是这样。”
许愿慢悠悠地晃到了最后一排，拉开椅子就坐了下去，边上的男生身上有淡淡的冷香，整张脸都埋在臂弯里，看不到脸，但一头扎眼的蓝紫色挑染头发，大剌剌的彰显着他的身份。
放眼整个一中，最不好惹的人，夏辰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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