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还有未来
回到宿舍，林嘉絮没有多言，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喻向霄目光怨恨地看着冰箱里剩下的半盒炸鸡，天人交战片刻后，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食欲，“砰”地一声关上冰箱。
他一转头，看到顾弈靠着吧台目光狐疑地盯着自己。厨房没有开灯，顾弈新染的红毛显得他整张脸到了“惨白”的程度，着实把喻向霄吓了一跳。
“我靠吓死我了……你干嘛？”
顾弈直接问道：“你和林嘉絮没打架？我的车不会已经报废了吧？”
“什么……没有啊，完好无损好吗。”
“……”顾弈没有接话，依旧满眼怀疑。
下午顾弈接到许女士电话，说领导发言比她想象得还要又臭又长，委托有车的顾弈帮自己接一下喻向霄。
彼时顾弈睡得正香，实在不愿意放弃和自己的体温完美契合的被窝，于是他睡眼朦胧地给程时越发消息：“帮我接下姓喻的，我车钥匙在玄关。”
然后为图方便，他直接将有着结束时间的，跟喻向霄的聊天记录截图发了过去。
程时越爱子心切，绝对会去接的。他这么想着，沉沉睡去。
等到顾弈一觉醒来，再拿起手机，看到半小时前收到一条新信息，简单明了一个字：“好。”
发送人是“gyf林嘉絮”。
……
等等？？
宛如一道惊雷劈下，顾弈睡意顿消，一张常年冷淡没有表情的脸上顿时写满震惊。
他再点开对话框，没有错，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错把消息发给了那个只要跟喻向霄处于一个空间内绝对会爆发战争的林嘉絮……
关键是他还答应了？
他怕了，他真的怕了。
他怕他的宝贝吉普被撞得稀碎，他怕明天“gyf两成员因边驾车边打架而发生重大交通事故”就要登上头条……
顾弈几乎是提心吊胆地，边祈祷边度过了这无比漫长的一个小时，等到玄关终于有动静，他才冲了出去，看到两个人面色正常，身体完好无损，才重重松了一口气。
此时，喻向霄如看神经病一样看了几眼顾弈，嘟囔着回了自己的房间。
只剩下顾弈满腹疑团：林嘉絮到底为什么会答应？
茫然了半天无果，顾弈摇摇头，安慰自己道：没事儿就好，没准是上个月自己在静明寺捐的功德显灵了，阿弥陀佛……
傍晚，喻向霄被客厅里传来的电视声音吵醒，他迷迷糊糊看了一眼手机，居然晚上七点了。
他揉着一头乱毛走出房间，只见顾弈和林嘉絮在客厅的小沙发上正襟危坐，紧紧盯着不大的电视屏幕，眼神专注到可以媲美红外线发射。
电视里传来女声繁杂的哭泣和娇喊。
得，又在看韩剧。喻向霄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这两人平时一个比一个冷酷，骂起人来刀子抛得一个比一个准，偏偏对韩剧——特别是狗血又通俗易懂的——及其热爱，甚至生出了些惺惺相惜相濡以沫的情感。
喻向霄无言地在他们旁边坐下，百无聊赖地边听电视里的哭嚎，边玩手机。
不一会儿，程时越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看看客厅里的人，说道：“都在啊，正好，我们来开个会。”
“好嘞！”喻向霄一听到开会两个字，条件反射般弹起：“我去拿点瓜子！”
顾弈接着起身：“我去切点水果。”
程时越：？
我是喊你们开会！不是喊你们联欢晚会！
“我去”林嘉絮跟着一起从沙发上直起身，一眼瞟到程时越在菜色和猪肝色之间来回变换的脸蛋，到了嘴边的话立刻拐了个弯：“我去叫宋羡出来。”
程时越坐在沙发中间，眉头微皱，这一刻他才有些队长的样子：“新专预计再过一个月就要出了，目前大家主打曲的舞蹈已经练得差不多了，接下来还有其他歌曲的录音，mv的录制等等喻向霄你瓜子壳别乱扔！”
“还有马上快过年了，我们会在c台的自己的春节晚会上有个合唱新年歌曲的录制，大家也要多练练，c台说一定要唱出气势。”
顾弈问道：“合唱？跟多少人一起啊。”
“嗯c台那边说可能是五六七八个团一起。”
顾弈暗戳戳翻个白眼，这么多人，唱什么都是黄河大合唱，怎么会没气势。
“好歹，好歹是一个露面的机会！咱们新的一年继续努力，也许未来有一天，能登上春晚舞台呢！”
大家附和着程时越的话，跟着笑了笑，有人欣慰，有人叹息。
未来，是多么美好充满希望的词语，它最美好之处，就在于无限地包容着人们数不清的梦与幻想。
好像不管现在怎样都没关系，我们还有未来。
但没有人知道未来究竟降临在哪一天，也没有人知道它代表着真实的预言，还是荒诞可笑的梦。
从练习生到出道的那段日子，对当时还年少的他们来说，已经是这辈子克服的最大的困难了，大到很多年之后，他们浑身无力摊在暖洋洋的阳光下，还能撅着最后一口气，得意洋洋对每一个路过的小年轻吹嘘。
可是当他们筋疲力尽翻过这座高峰，却发现这个世界里不止一座山，荒野漫漫，高山连绵，他们的征程，从那一刻才刚刚开始。
程时越也感到一些无力的压迫感，他转移了话题：“大家就提前给家里的亲戚朋友问候一下，过年不能回家，红包也要到位啊哈哈哈。”
“我们宿舍也会请阿姨来彻彻底底的大扫除，大家先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一下，免得到时候阿姨把你们那些宝贝都给扔了。”
“哦对了还有，回归在即，身材管理要加强了，平时吃的那些泡面啊薯片啊你们以为吃了就完了吗，他们都会变成一两一两的肉如影随形陪伴在侧啊孩子们！”
“今天阿姨从你床底下扫出了三包辣条，问我还要不要留着，我自作主张帮你扔了。”林嘉絮看着程时越的眼睛，理所当然地说道。
“”程时越高大的队长形象瞬间崩塌了三分之二：“嘉絮啊，怪不得你平时不爱说话，我觉得你闭嘴的样子有魅力多了。”
喻向霄紧紧咬着嘴唇痛苦憋笑，不愧是自己的对手，一开口方圆十里寸草不生。
然后下一秒他就被点名了：“喻向霄你还笑！你最要管理！你看看你那脸盘圆的，我坐下来看着你简直就像举头望明月！”
“我……我还在长身体个子还要长呢！”
“你确实很该长，”万恶的林嘉絮又开口了：“我在你这个年龄都一米八三了，你现在有一米七五吗？”
亏自己刚刚还在夸他，他那张嘴简直就是万恶之源！
“我现在明明一米七八了！你等着，再过两年我让你天天仰着头看我！”
“天天……举头望明月？”
“你！你给我过来”
坐在沙发最边上的宋羡深呼一口气，两臂缓缓抱住了头。
他今年23岁了，按照人体正常生长理论来说应该不会再长了，而他离一米七五这个林嘉絮口中最基本的坎，还差一厘米。
这一厘米，让他成为了组合身高wifi状列队的那第一小竖，担任起了所有人都无比厌弃的2g网络，名正言顺全团最矮。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瓜子也没磕，水果也没吃，连口水都没喝，恪尽职守、聚精会神听着组长说的每一个字，最终，却被伤的最深！
一个星期后，《音乐风暴》录制现场。
此时的喻向霄站在舞台上有点紧张，这是他第一次脱离“gyf”进行表演。
只有他和周景的舞台，显得空荡荡的，他就像即将收割完毕的稻田上最后仅剩的那一排麦子，此时没有了队友的陪伴，在明晃晃的镰刀前单枪匹马、孤军奋战，居然有一种末世英雄的悲壮感。
这舞台上的另一个人——周景，看似是他的搭档，但其实根本不能给他一丝一毫的依赖感和信任感。
其实舞蹈的动作喻向霄已经记得很牢很牢了，每天晚上睡觉前、早晨起来后他都会过一遍动作，比他爷爷打太极拳还要积极准时。
没事的，就跟平时演出时一样！喻向霄安慰自己道。
“好各单位注意，来第一遍，一、二、三——”
音乐声起，他的身体经过千锤百炼早已产生了条件反射，率先带着略微卡顿的大脑行动起来。
内心深处的自卑，让他养成了一个极其错误的习惯：他在舞台上的时候总喜欢偷瞄身边的人，他不信任自己，总感觉自己会犯错误，只有跳着跳着瞟一眼，再瞟一眼，看到别人和自己的进度相同，才会产生安全感。
平时，gyf的其他四位都是他的偷瞄对象，谁靠的近瞄谁。
而现在舞台上除了他只有周景。当喻向霄第三次向舞台另一边瞟去时，周景居然正好回过头，和他来了个深情对视。
……就像小时候考试偷看同桌答案被抓了个现行一样。
明明在pd们看来只是一次正常不过的眼神交流，但周景这一眼可把本来就心虚的喻向霄吓了一跳，本来正进行到一个帅气的踢腿动作，而他一哆嗦，硬生生像只对着电线杆抬腿撒尿的狗子。
毁了，全毁了！
一遍结束，pd果然皱着眉不太满意：“两位跳得都不错，就是喻向霄你是不是有点紧张？动作有些僵硬哈。”
“其实你的表情可以再生动一些，这场舞本来就是青春阳光风的，你要做得再洒脱些、活力些，那感觉就出来了。”
“这样，我们乘热乎，再来一遍！”
喻向霄频频点头认可，尽管大庭广众下被点名让他有些脸红，但pd确实说得都对。
他深呼一口气，然后控制着自己缓慢吐出，想把那些杂乱的念头都从自己身体中排出。
但音乐一响，他就知道这没用。
这像是一切糟糕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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