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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沟帮子


  关东军兵力在总体上并不占优势,所以他们进攻锦州的计划很简单,就是集中精锐于一点,强行撕开中国军队的防线。


  现在这个点,就是盘锦一线,从地理位置上,这里离锦州最近,而且地形平坦,只要摧毁义勇军在这里的有生力量,就可以长途奔袭到锦州城下。


  而在西边,日军一个大队作为辅助进攻力量,准备南下占领沟帮子后,直接奔袭盘锦一带义勇军的后路,配合主力一道,将这些抵抗力量歼灭在大凌河以东。


  战前,土肥原贤二专门拜见关东军司令官本庄繁,指出锦州作战的关键。土肥原认为,在中国中央政府抵抗意志不太坚决的时候,张学良和他的东北军是不会坚持太久的,唯一要担心的,正是那些所谓的义勇军。


  当时本庄繁还不以为然,因为关东军上下都知道,所谓的“义勇军”其实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关东军连东北军这么多部队都能一战而定,难道还会惧怕这些土匪不成?


  “司令官阁下,单纯论军事素养,义勇军自然无法同关东军相提并论,但是,如果不能一战将他们全部歼灭,任由他们混迹于山林之中的话,将会大大牵制关东军主力的行动。”


  本庄繁深以为然,现在整个帝国政界的心思并不在军事上,而是思考如何消化满洲这样一个面积、人口、资源都庞大无比的地方。比如说这个土肥原,就已经成功策划了清朝末代皇帝溥仪的出走。也许用不了多久,这个皇帝就会有大用。


  在这种形势下,能够搂草打兔子,将东北境内的抵抗力量就地歼灭,当然是符合帝国战略利益的。


  要想完成这个构想,除了沿三条铁路西进攻击外,还需要一支部队迂回,而迂回攻击的目标,正是铁路枢纽沟帮子。


  为了增强司令官的信心,土肥原还特别强调,沟帮子这一带,目前还未发现中国军队抵抗力量的存在,从这一点看,中国军队在第一线的指挥存在很大问题。


  本庄繁到底是司令官,一眼就看出来问题所在,“黄显声的指挥没有任何问题,他的精锐都在大凌河西岸,他就是要牺牲义勇军,来达到迟滞和消耗我军的目的。既然这样,他就没有必要再为这些部队的安全担忧了。”


  土肥原走后,本庄繁找来参谋,仔细询问沟帮子周边的情况,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这一地区没有支那武装。


  可惜,本庄繁手里也没有多余的部队,新调来的第八师团和朝鲜的二十师团各一部要集中起来攻击盘锦一线,其他主力部队还要在北边看着马占山、李杜等武装。能够用于沟帮子一线的兵力,只有原南满铁路守备队编成的一个步兵大队。


  这个临时拼凑的步兵大队可不是后来日军精锐野战部队的步兵大队,战斗力要差很多。它虽然有三个中队的编制,但总人数只有900余人,而且没有迫击炮等重武器,每个中队也只有一百五六十人,步兵班主要火力是大正十一年式轻机枪(歪把子),并且没有装备重机枪。(92式重机枪还没有诞生,其他重机枪太笨重,不适合轻装奔袭),应该有的机枪中队被骑兵中队取代,目的当然是快速奔袭,占领沟帮子。


  不过,日军速度虽然不慢,可他们没想到,还有一支部队比他们更快。


  潜龙支队骑兵排在苏日勒等几名蒙古勇士的率领下,仅仅用了不到一天时间就抵达沟帮子,发现这里没有日军后,苏日勒决定沿着铁路分散侦察,于18日正午迎着日军来袭方向前进。


  侦察排手里有电台,他们的任务是保障大部队前进,但排长魏正魁单独率领一个班骑快马向沟帮子一带奔袭,18日下午抵达沟帮子后,他没有追随骑兵排分散兵力,而是带领这个侦察班迅速查看地形。


  沟帮子镇是一个大镇,火车站就在镇子南边,从这里往东北边去的两条铁路在北边一处水洼地分叉,火车站南边是一大片开阔地,唯一可以依赖的地形就是车站周边的建筑。


  魏正魁用望远镜仔细看了看,由让手下一个班赶紧绘制图形,说了句,“还行!”


  要侦察的地方很多,除了车站本身外,还有日军可能进攻的方向、镇子里面,甚至还要考虑到撤退路线等等。


  这是冯伟宁对魏正魁单独说的,反正部队虽然要在这里好好干一仗,可没准备在这里共存亡。不过这话不能公开,还没打呢就想着撤退,太影响士气。


  侦察排连晚上都没闲着,在魏正魁带领下,所有人全部出动,把沿着铁路线和火车站南边、东边所有灌木、土包全都给铲平了,不仅如此,还要仔细测量距离和标尺,标定射击死角等等。


  地面上一片忙碌,天上也没闲着。飞行小队这两个月来没啥战斗任务,四名成员主主要担任机场的建设,比如说整理跑道、修缮营房等,偶尔才会驾驶飞机越过大凌河巡视一番。由于汽油有限,高志航和程国品干脆停止了这种意义不大的飞行训练,别到时候有任务的时候油料却不够,他们罪过就大了。


  根据冯伟宁的建议,飞行小队的战斗任务只有两样,侦察和对地支援,所以丁旭东干脆给两架战斗机上也腾出一枚炸弹的位置,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天上和地面之间不能实现无线电通讯,如果这一技术得到突破,以后就算是碰到鬼子飞机,也不会惧怕。


  程国品和高志航从17日起,就反复以沟帮子为中心,在三个方向严格侦察,截止18日白天,他们终于有了收获。


  日军主力虽然从沟营铁路东进,但主力现在还在盘锦周边和义勇军战斗,盘山到沟帮子之间大约三十来公里的铁路沿线,没有发现日军,倒是盘山一带驻扎着几千人的义勇军部队。


  两架飞机的出现,让盘锦周边的义勇军顿时兴奋不已,他们以为这是黄显声总司令从锦州派出支援的飞机,而日军也比较恐慌,真正感觉到了中国人坚守的决心。


  潜龙支队两个排的主力终于在19日中午时分赶到沟帮子,方天意简单和魏正魁交换意见后,命令部队马上开始构筑工事。


  由于兵力太少,他们不可能围绕着整个镇子和火车站建立防线,那样的话平均每一处关键地带恐怕只能摊到一个班的兵力。


  几个排长都是受过严格训练的精锐,一眼就看出来防守的关键就是车站北边那一片被冰冻得严严实实的水洼地,洼地将两条铁路从中间分开,一直延伸到北宁线西边的獾子洞。獾子洞是镇子外头一处不到一百户的小村子,正好扼守住水洼的尽头,并且成为镇子的一道天然屏障。


  “先不管了,老吕,你带二排到獾子洞构筑工事,我和小魏就在这干。妈的,小鬼子要想进沟帮子,先在这撂下几百尸体再说!”方天意恶狠狠地说道。


  他说得没错,因为在水洼这边,只需要两挺重机枪构成交叉火力,就可以清松封死日军进攻线路。所以,这一带工事的核心,是重机枪阵地。


  日军不是乌合之众,可以想象的是,当他们从正面进攻洼地受阻,一定会集结更多的兵力从两个方向迂回,所以,獾子洞可能会成为敌我双方血拼的焦点。


  三个排一百多名士兵顾不上严寒,挥动着手里的铁锹、镐子拼命挖沟。沟里的土首先用于加高壕沟前掩体,然后还要全部运到水洼地边上堆起一道一米多高的土墙。土墙后面又是沟,不过,这里没有驻军,也不是为小鬼子躲避而修的。这条沟的作用除了迟滞日军的进攻外,还将成为日军的坟墓,因为这条沟的修筑和战壕完全不同,宽、浅、直,基本上手榴弹扔进来都能炸死不少人。当然,沟里一定不是干爽舒适的那种,方天意准备挖好这条沟后,将污水啥的都往里整,搞不死鬼子,恶心恶心这帮畜生也好。


  二排那边要轻松一些,因为要想从铁路正面迂回到这里,只有一条土路从水洼地中间经过,也就是说,只要封锁住这条路,日军就只能想其他的办法。而村子里那些竖着烟囱的平房顶,正好成为制高点,可以将正面日军动向尽收眼底。


  五辆汽车将两个排的兵力运送到前线后,又立刻返回去运输更多的兵力,截止到20日上午,潜龙支队三百多人全部到达战场。


  冯伟宁简单听取魏正魁等人的意见后,决定在车站调度室设立指挥部。


  一时间,整个沟帮子热闹起来,部队到镇子上去征集一切用于修筑工事的材料。通讯班忙着铺设电话线,架设电台。六门迫击炮阵地就设在车站,和前沿阵地用电话连接,便于随时支援。


  工兵排首先加入到工事的修筑中去,他们更加专业,在日军必经之地上埋下一些自制地雷,又在火车站和前沿阵地之间连续构筑两道防线,在防线之间开挖交通壕。


  野战医院和炊事班就设在镇子里,骑兵排负责他们西边的巡逻。


  中午吃过饭后,冯伟宁开始部署兵力。一排当仁不让,防守车站正面,从水洼地到火车站这段距离,二排负责獾子洞周边,侦察排紧挨二排,防守镇子北端。机炮排三挺重机枪前置,与各步兵排的重机枪一道形成强大的阻击火力。


  三排负责车站正东大孙庄的防御,日军正面强攻不成,肯定会两翼迂回,大孙庄一旦失守,日军可以沿着水洼地边沿一直进攻到车站,威胁到一排的侧翼。


  总预备队当然是工兵辎重排和警卫班等作战部队。


  兵力部署完成后,各排开始加紧构筑工事,从东边大孙庄一线经水洼地一排防线到獾子洞和沟帮子镇北端,到处可见战士们挥汗如雨的场面。


  镇子里,林锦华正带领所有人安排担架、准备药品。


  冯伟宁、邓郁和机炮排长郭志超则分别前往三个方向突前侦察。


  就在沟帮子已经被潜龙支队占领的时候,日军却在打虎山(今大虎山)耽搁了整整一天,原因是这个大队因仓促行军需要在这里等待作战物资。


  对于兵力十分薄弱的潜龙支队而言,别说是多一天,就算多几个小时的准备,赢得胜利的可能性也会大得多。


  22日下午,飞机侦察报告,日军大队人马正从大虎山出发,沿着北宁线向他们扑来。


  战斗已经迫在眉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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