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巷战

　　苏日勒被日军骑兵缠住后，眼泪都快流下来了，因为队长交给他的任务没能完成好，现在别说增援，连报信都做不到。好在他的部队虽然数量少，骑术很精湛，牵制鬼子的鼻子到处转，以损失五人的代价歼灭了日军十几人。


　　冯伟宁打电话给何川，让他组织总务排固守指挥所，一定要全力保障弹药库和电台的安全。又打电话给林锦华，让他马上停止抢救伤员，组织救护班武装起来。


　　好在镇子不大，冯伟宁带七八十人分三路回援后，依托房顶、院墙、街道严阵以待。


　　“手枪全都拨到连发，不要舍不得子弹！鬼子骑兵很快，要是来不及射击就拉手榴弹！听见没有？”


　　铁路枢纽上的沟帮子镇并不算小，日军七十余名骑兵从西边张家窝棚一带冲进镇子后，沿着大路直接向东，只要再前进一百多米，经过一个交叉口，就可以任意选择攻击目标了。


　　这个交叉口，正是连接火车站和镇子中央的重要路口。这个位置，冯伟宁没有理由看不见，他在这里放了两个班四挺机枪。冯伟宁自己亲自操起一支步枪，谨慎地瞄着街道拐角处。


　　急促的马蹄声夹杂着枪声从那边传来，中间还有几声嘶鸣，叽里咕噜的日语已经清晰可闻。忽然，马蹄声多了起来，而且变得很急。


　　“鬼子冲锋了，狠狠打！”


　　冯伟宁话音刚落，底下所有武器全部开火，最先进入视野的三个骑兵毫无悬念中弹落马。后面十几名骑兵一边开枪一边冒着弹雨高速冲击，一百多米的距离似乎并不在他们的话下。


　　鬼子的枪法很准，刚才一轮射击中，冯伟宁手下就有三人中弹，其中还有一个机枪手。随着防守方火力的减弱，视线里的日军也越来越多，从对面射过来的子弹也更加密集。


　　冯伟宁撂倒了两名骑兵后，从身后拿出手榴弹，一拉弦就扔了出去，爆炸声惊得日军战马发出长长的嘶鸣，两个鬼子应声从马上摔了下来，不过，这两个鬼子没死，反倒是从身后拿出手榴弹往地上使劲一磕，往冯伟宁这边就扔过来。


　　街道正中防御的三名士兵被日军手榴弹当场炸死，冯伟宁由于反应比较快，在地上连续滚翻躲过了这一劫，等他到街角处起身一看，又一挺机枪哑火，而日军还在疯狂冲锋，只剩下二三十米就要冲上阵地。


　　冯伟宁一抬手，向最前面的几个骑兵猛地一梭子扫过去，然后沿着街道两边的房屋快速向前移动，一边跑一边操着毛瑟手枪扫射。


　　日军肯定看到了这个对自己形成巨大威胁的中国人，子弹很快向冯伟宁藏身之处打来。不过这样一来，正面防守的压力大大减轻，士兵们得到装弹和瞄准的时间，又恢复了刚刚的密集火力。


　　街道上日军人和战马的尸体越来越多，本来就不宽敞的街道变得拥挤不堪，日军的冲击速度受到严重影响，已经冲过五十米的日军骑兵被一阵手榴弹雨炸死在街道上，五十米外日军的枪声越来越弱，到最后渐渐停了下来。


　　“队长，鬼子全死绝了？”一个战士问。


　　冯伟宁细心清点了一下当街的鬼子尸体，大约二十多具，可以肯定的是，日军绝对没有被消灭。此刻的安静，只是鬼子进攻的间隙，他们肯定在酝酿新的阴谋。


　　其实，刚才这一战潜龙支队这边虽然压力很大，损失也不小，可日军同样也损失不起，他们只有不到七十人，刚刚就损失了二十多，照这样冲锋下去，根本无法完成北野大队长要求的任务。


　　北野对骑兵的要求，是他在这一次指挥中唯一的亮点。而骑兵，正是对付兵力薄弱的潜龙支队的利器，只可惜，在正面，他的步兵主力实在太惨了点。算起来，北野这个大队，也许是入侵中国的部队中，首支遭到如此猛烈火力打击的部队。


　　不到五十人的骑兵中队开始总结经验，这样愣头愣脑地沿着一条街道冲锋是不行的，支那军已经封锁了路口，而且还有机枪，对他们的杀伤太大。


　　所以，日军稍稍休整后马上改变进攻策略，以一个班左右的兵力离开大路，从小巷中分散向沟帮子镇中心偷袭，目的是牵制当面街口的中国守军。


　　不过，这一招根本不新鲜，在冯伟宁这样受过严格军事训练的特种兵指挥官面前，并不太管用。在镇子中间，林锦华指挥的救护班已经全部完成武装和街垒工事的构筑，虽然人数少了点，但短时间内扛住敌人还是靠谱的，而冯伟宁这边也在抓紧部署，他自己亲自带两名军事素质过硬的战士离开防地，消失在镇子的巷子房屋之中。


　　林锦华的救护班受过基本的军事训练，战斗力当然还比不上顶在前面的主力部队。此刻他们只能依托房屋和临时街垒防备着敌人的进攻。


　　天快擦黑的时候，日军骑兵的身影出现在镇子上，本地的老百姓早已关门闭户，大街上一片寂静，只有急促的马蹄声搅得人心神不宁。


　　林锦华腰间一支驳壳枪，双手把着一支辽十三步枪正全力向鬼子来袭方向瞄准，当第一个日军骑兵出现在视野中时，他冷静地叩响了扳机，“打！”


　　那个倒霉的鬼子一声闷哼就栽下马来，救护班的战士没想到班长居然有这等身手，一个个士气大振，冲着日军骑兵毫不犹豫齐齐开火。


　　天色已经很模糊，鬼子根本无法判断自己的正面到底有多少兵力，只觉得此次进入镇子，似乎中了中国人的圈套，怎么跑到哪儿都能遇上抵抗呢？


　　没办法，现在只能冲击了，否则他们进到镇子里干嘛？日军十来个骑兵一旦发起冲锋，救护班正面立刻就感觉到巨大的压力，日军挥舞着战刀直奔林锦华的阵地，而仅仅有步枪和手枪的救护班根本无法形成强大的阻击火力，最前面三名士兵刚刚放完枪就被两个骑兵挥刀砍死。


　　林锦华两梭子打出去，灭掉这两个该死的骑兵后，自己也被三四个骑兵围上来，幸好鬼子没有用枪，而是叫嚣着挥舞军刀试图朝林锦华头顶上劈落，林锦华举起步枪勉强挡住一把军刀后，赶忙扔掉断作两截的枪杆，然后就地一滚，躲过鬼子扬起的铁蹄，狼狈地往街角一处民居滚过去。


　　鬼子仍然不依不饶，继续围上来，看样子他们也意识到这个人对他们威胁很大。正在万分危急之时，远处传来几声枪响，鬼子骑兵纷纷落马，林锦华下意识往远处一看，鬼子骑兵正惊慌失措地往后撤。


　　冲进林锦华野战医院边上的骑兵不过十来个，被冯伟宁赶来后又消灭三四个，剩下一两个骑兵只得悻悻后撤。


　　在连接火车站和镇子中央的那个街口，激烈的战斗仍然在进行着，通讯兵何川闻讯，把手里的电台交给自己的助手，操起步枪单枪匹马也从车站方向赶来增援。


　　其实，从心里上，冯伟宁手底下这些兵，无论是干医务还是搞通讯的，骨子里对日军都有一种优越感，或者称之为自信，就算一个人，面对众多的鬼子也全然不惧。


　　街口上并不轻松，日军有好几次突破阵地杀进来，先后造成防守方战士好几人伤亡。战士们见到何川独自一人上来，本来还没什么感觉，可随后这位成天背着电台的班长连连开枪，准确命中三四个鬼子的时候才令大伙刮目相看。


　　“看啥看？收拾这几个鬼子小菜一碟，专心点，就算咱们全都死了，也不能放一个鬼子进去！”何川似笑非笑地喝道。


　　仗打到现在，潜龙支队已经将能拿枪的人全部投入上去，光是在镇子中央，就消灭了鬼子四五十个骑兵，自身也伤亡很大，救护班十几个人伤亡过半，警卫班也只剩下四个人，两个步兵班本来总共加起来还有十七八个，好在天已经黑下来，鬼子骑兵不敢贸然进攻，只能暂时退下去。


　　在镇子后面，苏日勒的骑兵排还在被鬼子纠缠，在周边的庄稼地里你来我往捉迷藏。他还有十骑不到，消灭了追击自己的一多半鬼子，但鬼子还是不依不饶，时而分开迂回时而直接冲击，大有不把他们全歼不罢休的势头。


　　在主战场上，飞行小队的首次战斗有惊无险，高志航和程国品两人互相配合，给鬼子送去大量机枪子弹后于天擦黑时候返航。


　　日军四百人的攻击在第一波冲锋还没展开的时候就被干掉五六十个，紧接着有连续组织了三次冲锋，每一次都在防守方强悍的火力打击下头破血流。北野大队所有中队全部被打残，四百生力军伤亡两百多人。


　　从早上到天擦黑，日军一个九百人的大队居然在小小的沟帮子阵地前，被只有他们三分之一兵力的潜龙支队打得狼狈不堪。四个主力步兵中队720余人总共伤亡400多，基本上失去了战斗力。加上骑兵和大队部等的伤亡，北野大队可以说已经彻底失败。


　　这个战绩，可能连冯伟宁等人自己都没想到，他们一直觉得，自己这三百人的队伍仅仅是训练了两个多月的新兵，要想能和鬼子抗衡，唯一的优势只是靠着火力的突然和强大。


　　其实，这是他们的错觉，要知道，新兵的训练标准完全是参考他们自身制定的，不仅科学，而且强度非常大。也就是说，他们这两个月的训练效果至少相当于一般部队近半年的。而日军，虽然也身着军装，可都是些二流部队，因为关东军主力不够被匆匆拉上战场。从兵员素质上看，潜龙支队其实并不弱，如果加上武器的因素，那么可以说，就算北野再打下去，也没有任何胜利的可能。


　　所以，当天黑下来后，伤痕累累的北野大队陷入了两难抉择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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