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四点方案

　　阎宝航将他们的想法说了出来，主要有两点最关键，一是军事指挥权，第二是成立一个委员会，军事总指挥要服从委员会，对委员会负责。


　　委员会？这一点倒有点党指挥枪的味道。


　　冯伟宁脑子飞快转着，看来这个委员会肯定由这些人组成了，他们想干啥？


　　阎宝航似乎看穿了冯伟宁的心思，“冯队长，大敌当前，军事斗争自然是一切的重心，军事委员会要做的，就是要把军事将领的精力解放出来，是他们心无旁骛地在前线打仗。这个委员会可以搞政权、筹粮饷、搞宣传、运军火、交朋友，还可以对伪满洲国实施策反等工作。总之一句话，大家是合作关系。”


　　冯伟宁没有说话。


　　阎宝航继续说道，“至于军事服从委员会，我们可以这样理解，这是为了避免出现新军阀而采取的制度措施，不是针对哪一个人，而是制度，要让所有参加进来的部队首领都要明白，抗日的军队不属于哪一个人，而是属于整个集体，冯队长能理解吗？”


　　冯伟宁忽然觉得这个阎宝航说话的口气似乎很熟悉，难道他是……？


　　“冯老弟，该说的我们都说了，表个态吧，行不行？”宋九龄急促的声音传了过来。


　　“好吧，那我也代表潜龙支队说说我们的想法。”冯伟宁示意大家先坐下。


　　冯伟宁首先提出一点，就是此次会盟的旗号问题。“我觉得，义勇军这个旗号就不错，就不要改来改去了，一会是什么救国军，一会又是啥护国军，老百姓根本就不知道哪些部队是抗日的，哪些部队是祸害他们的。”


　　大伙点点头，既然不能用公开番号，那义勇军这个名字自然应该继续使用下去。


　　“但是我不赞成之前的那种做法，什么第一路军，第二路军之类的，据我所知，东北境内光是义勇军就封了四五十路军，加上其他杂七杂八的小番号，上百种都不止，结果如何我也不用多说。”


　　黄显声点点头，“这一点我们已经总结了，那冯队长有啥想法？”


　　“义勇军目前不应该有具体的编制名称，一来是出于保密的需要，二来呢，军事上我觉得我们都不具备指挥大部队作战的实力，所以我建议，义勇军设总指挥一名，副总指挥一到两名，有参谋部、后勤部和政治部。往下的简直以大队或者营为单位。根据目前的情况，可以组建四个步兵营、一个骑兵营，一个炮兵营和一些特种兵连（指工兵、辎重、通信等），所有部队全部归指挥部和参谋部统一指挥。另外我们还要组建自己的独立情报机构，没有情报，打不了仗的。”


　　众人一听，果然是军事行家，而且风格特立独行，很是低调。这一点黄显声、于百恩等人最有体会，军官的指挥能力不是靠封官许出来的，而是要从战争逐步磨练出来，营级编制正好，可以锻炼军官队伍，为将来发展壮大做准备。


　　冯伟宁接着说第二点，他提出这么多部队编在一起，首先要解决的是粮饷问题，这方面不能仅仅依靠少数爱国士绅的募捐，也不能搞摊派。怎么办呢？要和日、伪满抢人心，抢地盘，所以最好是建立局部的抗日根据地，在根据地建立民主政权，既要保证军队的供应，同时还要保证民生。老百姓饭都吃不饱，凭啥支持你打鬼子？说不定当个顺民还能混个饱饭？


　　宋九龄点头，“这个主意好，冯队长、马主席他们在义县搞的民主政权，现在还被老百姓称道，别的地方我不知道，在沈家台，反正伪满的人根本就玩不转！”


　　黄显声略一沉吟，“热河现在还是汤玉麟的天下，连副总司令都管不住，我们在这里搞，是不是……？”


　　冯伟宁道：“日军很快就要侵占热河，无论到时候东北军是否抵抗，发动群众都是迫在眉睫的事情，而发动群众的根本，就在于建立民主政权，如果还任由汤家父子胡来，老百姓根本不会有兴趣参与，而失去百姓的支持，我们也就谈不上抗战了。”


　　阎宝航道：“话虽如此，可在热河搞政权，汤玉麟肯定不会答应，我们没有必要在背后树一个敌人，我的意思，还是到敌后去，到义县、锦西、北镇等地区去搞！”


　　“不！”冯伟宁的思路渐渐清晰起来，“根据地首要的是稳定，在敌后敌我力量太过悬殊，老百姓支持我们的风险太大。几位既然都来自北平，是不是可以给副总司令陈述利害，让他划出一块地盘来作为试验区。未来这块地盘就是抗敌的前沿，从各方面都是有好处的。”


　　“副总司令那里问题不大，可这是往汤老虎嘴里抠食吃，他能答应？”宋九龄道。


　　“还是那句话，要有人去说服汤玉麟，这家伙见钱眼开，以后我们还要和他做生意呢。”


　　“做生意？”这有点匪夷所思。


　　“军火装备！”冯伟宁道，“这是我要说的下一个问题。”


　　军火装备的必要性就不必再说了，明摆着的，问题是怎么弄，靠缴获肯定不太现实，鬼子又不是开运输公司的。


　　关于军火的来源，冯伟宁分析有几点，第一是整合辽西地区民间的枪支，民团、胡子、护院等，收购、收编、剿灭等手段都可以，视情况而定。第二是缴获，义勇军以后的缴获一律上缴统一分配。


　　但光靠以上两点远远不够，所以要寻找来源，最近的就是东北军部，但东北军已经失去根据，枪支弹药本来就有限，根本无法大规模供应，所以要有针对性地对那些战斗力不强的杂牌部队，比如孙殿英部（因为挖了祖坟，这家伙一直不被满洲国待见）、汤玉麟部等等。　　

　　再远一点，可以到山西、天津、河南等有兵工生产能力的地方交易军火。


　　说到这里的时候，黄显声插嘴道，“阎老西和东北军是死仇，肯定不会卖出来，河南巩县已经是中央军的地盘，国民政府反对抗战，也不会向我们出售军火。只有天津还在东北军控制下。”


　　宋九龄一听“天津”二字，马上兴奋起来，“大沽造船厂可以造枪、手榴弹，他们的董事我认识，只要有钱投进去，立马就能恢复生产！”


　　冯伟宁听说有地方能生产军火，自然比较兴奋，忙问道：“这大沽船厂还能造枪？”


　　“瞧你说的？啥叫还能造？马克沁重机枪复杂吧？民国8年就能仿造了，还要那什么捷克的，叫啥来着？对，捷克式机枪，也是好几年前就能造了，至于七九步枪那更别提，能造！”


　　杜重远是个商人，经常来往于天津东北之间，他说道，“大沽船厂可以造枪械不假，可日本在附近有驻军（《辛丑条约》规定，列强可以在天津到山海关一线驻军），日本在天津设有领事馆和情报站，恐怕也不太行。”


　　“行不行的，总要试一试！这事我老宋来办！”


　　冯伟宁道：“前辈先听我说完，要想武装万人以上的精锐部队，必须走进口军火之路，这才是我们最优的军火来源。”


　　“进口？听起来不错，德意志、捷克、比利时等国的军火都不错，问题是钱！这是一个无底洞，如果我们没有一个很好的财源，这条路还是不行！”杜重远道。


　　“这就是我要说的最后一个问题。”冯伟宁似乎不着急。


　　冯伟宁指出，根据地的抗日民主政权最多能解决部队穿衣吃饭的问题，如果没有工业和实业作支撑，肯定是无法战胜有着强大工业潜力的日本的。所以下一步，必须到天津去搞实业，既可以搞进出口，还可以收集情报，顺带赚钱来养军队，可谓一石三鸟。


　　“这个主意不错，老杜搞实业是内行，咱们可以在天津办公司、办洋行，挣大钱来买武器，还有，嗯，”宋九龄很兴奋，“我在天津有不少人脉，若有需要也可以回去嘛。”


　　“光靠天津那点生意解决不了问题，长远之计，还是要发展自己的实业。”冯伟宁现在信心越来越足。


　　阎宝航笑道，“扯远了，冯队长说了这么多，我总结了一下，主要有四点，一是部队统一编制，第二是政权，接来是迫在眉睫的是军火，最后是实业。要一步步来，每一步都需要人手去做，我看不妨趁现在分个工，如何？”


　　宋九龄点点头，“朱霁青要是同意这个方案，我看他搞宣传、组织民众比较在行，必要的时候也可以担任根据地专员之类的，至于我，还是想去家乡抓队伍。”


　　“不，孟轩兄。”阎宝航摇头，“您和东北军关系不错，未来我们从关内到这边的物资通道就要靠你周旋了，否则就算有钱进不来。”


　　“嘿嘿，那我当保镖？行！只要能看见队伍壮大，干啥都行！”宋九龄很痛快地答应了。


　　阎宝航继续说道：“我和老杜要去天津，对了冯队长，你们在天津有没有打前站的人？”


　　冯伟宁点点头。


　　阎宝航道，“老杜负责生意，我呢，就负责给义勇军打探消息吧。”


　　“怎么？说了半天，几位前辈还是要走？”冯伟宁愕然。


　　“不是走，这也是去抗战，战场不同而已。黄司令，你留不留下？”


　　黄显声坚定地点点头，“哪怕当个小兵，只要能打鬼子也无所谓！”


　　“这个，还是冯队长，不，冯总指挥安排吧。哈哈哈哈！”宋九龄笑道。


　　冯伟宁站了起来，“我感觉，此次会盟一定已经引起了鬼子注意，鬼子若不采取些行动那就不是小鬼子了，所以我想建立基地保卫部门，负责侦破鬼子间谍，粉碎他们渗透、离间、策反、破坏之类的阴谋……”


　　“人尽其用！好！”宋九龄摸摸自己的光头，“你这个辽宁警务处长可算是有用武之地了！”


　　“好！我干了！”黄显声忽然想了想，“冯队长想得这么周全，之前肯定有这样的机构，黄某这不是抢人家的饭碗吗？”


　　“人选开始是有的，这个人黄司令也认识，就是当初我的通讯班长何川。人很年轻，辽宁、热河这一带军情民情复杂，还是黄将军亲自坐镇比较有把握。”


　　“那他怎么安排？”黄显声问。


　　“我想让他也去天津，去大学找一些人才，我们的通讯必须要编出比较靠谱的密码，光他一个人无法完成。”


　　阎宝航点点头，“我去打探消息，身边正好缺这样的人。好，一并去，南开的张校长我认识，我们可以去找他！”


　　说到这里的时候，宋九龄忽然一摆手，“先别扯这些了，军事第一，刚才冯老弟说要建几个步兵营，大伙都合计合计，看什么人能当这个营长？”说完转身对冯伟宁说道，“老弟你们自己一个营，于百恩参谋长有一个营，这剩下的说啥也要分给其他部队，可不能争！”


　　于百恩笑了，“将军，当初我们部队不过区区四百来人，冯队长硬是给我编了九百多，放心吧，不争，在潜龙支队，不，在义勇军，谁能打就是谁！”


　　这个问题没费多少时间就讨论出来，冯伟宁推荐耿继周为部队副总指挥兼炮兵教官，王显廷为第三营营长。


　　总监部号称一个旅的部队和警卫部队可以编为一个营，营长就由朱霁青推荐。


　　关于锦西的几支武装，于百恩大力推荐锦西的郑桂林。“郑桂林担任过吉林李振堂部军法处少校副官，本人毕业于东北讲武堂步兵科，毕业后参与平定石友三的叛乱。九一八后，他在锦西一呼百应，很快拉起起上万人众，‘郑天狗’的威名响彻辽西走廊。这样一个有经验的军官理应带兵！”


　　黄显声点点头，郑桂林他当然熟悉，不过他更倾向另一个叫苑九占的义勇军首领，其人因全家被蒙古王公查抄，为报家仇在辽西投身绿林，九一八后，从两百多人起家，半年多余日寇血战几十次，累计消灭日军数百人，成为辽西绿林抗日军的精神领袖，锦西刘纯启、刘春云等武装与之合作，成功歼灭古贺骑兵联队一部，击毙联队长古贺中佐。


　　黄显声希望苑九占刘纯启部得到一个营的编制，成为各地绿林抗日的榜样。


　　“那就两个营！”冯伟宁听完黄显声等人介绍，对这些人的敬仰倍增，干脆利落地答应下来。


　　“六个步兵营，算起来有一个旅的实力呢，不能再多了，接下来最重要的是骑兵营长的人选。”于百恩提醒道，接着又给其他几位介绍已经牺牲的骑兵连长苏日勒的事。


　　众人一声叹息，倒是宋九龄若有所思，转身对黄显声说道，“警钟，还记得那个在北平到处奔走的人吗？”


　　“嗯，此人叫成庆龙。对了，此人擅长骑兵作战，我曾想招他到我骑兵第2师当团长，无奈他坚持要回东北抗日，后来便不知所踪了。”


　　“嘿嘿，此人在热河找汤玉麟，碰巧和我相遇，便一路同来，既然步兵营长满了，那宋某就不客气了，推荐此人为骑兵营长！”


　　人选差不多定了下来，当然，并不是每一个参与会盟的都可以当营长。几个人商量的方案能不能奏效，还要看第二天开会时大家伙的反应，尤其是朱霁青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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