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运输线路分析

　　会议就在冯伟宁慷慨激昂的演讲中顺利结束，这倒并不完全是冯伟宁演说气势的功劳，很大一部分还是因为军火。


　　那个军官不希望自己的部队装备最好的军火？冯伟宁的话绝对值得信任，因为谁也不会怀疑这位总指挥很有钱，那个关于黄金的传闻，再加上轻松解决上万人的吃穿，还能发放军饷，别说是一般的武装，就算是关内的军阀部队也没几家能做得到的啊。


　　潜龙支队的骄人战绩已经向他们证明，一支训练有素的部队，加上足够的枪炮，消灭小鬼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冯伟宁自己也许都没想到，“军火”这个字眼竟然成了稳定军心的最佳武器，部队很快就从兵变的阴霾中走出，开始了正常的训练。


　　当然，军火这件事很大，靠冯伟宁一个人或者他们前世的小分队成员是无法完成的，还需要和军政委员会成员商量过后才能行动。


　　不过，兵变的事情还是让冯伟宁多了几个心眼，有些事情他觉得还是不宜公开的好，比如说他马上要去会见李海峰的事。


　　经过此次兵变，冯伟宁已经完全认识到了李海峰这个北票汉子的价值，这个人在军事上没发现什么亮点，但却是一个天才的特工人才！既然小日本敢打他们的主意，那么不好意思，来而不往非礼也，他也要开始组建这方面的机构。而机构领导人的最佳人选，就是这个李海峰！


　　会议结束后其余军官都回到了自己的驻地，唯独李海峰被单独留了下来，对外的理由是，指挥部想了解他们看押日本特务的情况。可实际上谁也想不到，冯伟宁要开始正式组建义勇军情报部门了！


　　一见到冯伟宁，李海峰就打心眼里佩服，兵变这么大的事能够不流血解决，和冯伟宁的英明指挥是分不开的。


　　冯伟宁没有这么多闲工夫听李海峰拍马屁，他直接开门见山说出来意。


　　“总指挥，这情报工作怎么搞，咱也没学过啊。”李海峰傻眼了，“再说我还兼着连长职务不是？”


　　“文玉大哥，你抓住了石本权四郎，你知道吗，要是让这家伙逃回锦州，我们还有东北军会有多大损失？”


　　李海峰点点头，他当然知道。


　　“从古到今，多少次战役胜利的光环下，似乎除了名将、谋士之外就没有其他人了，但是我要告诉你，决定战争胜负的首要因素，是情报！只有情报，才是战争的主宰！”


　　“大战在即，我们呢，对日军的动向一无所知就像瞎子一样，只有等到敌人杀到眼皮底下才勉强被动应战，这样的仗能打赢吗？”


　　“总指挥您别说了，我愿意干。只是才疏学浅……”


　　冯伟宁挥手打断了他的话，“我给你几个条件，第一，特批两万银元作为经费，拿着这些钱，你可以到各地发展情报站、交通站，发展情报人员。第二，这个地方作为训练基地，训练出一批特工骨干出来。第三，给你一些装备支援。你看如何？”


　　“太好了！”李海峰很是兴奋，有了巨额经费，那就好办多了。


　　“至于三连的职务，为掩人耳目，你先兼着，我会让给四营打招呼，把二排长傅照田提为副连长，由他替你照看三连。”


　　李海峰笑笑，“总指挥考虑得这么周到，我就是想推都没理由了，您放心，我一定尽力！只是这一开始要做什么，还请总指挥示下。”


　　冯伟宁给了李海峰三个步骤，第一，在四个月内建立义县、阜新、黑山等地区的情报通道；第二，在明年主要负责锦州、长春、沈阳三个大城市的情报网；第三，最终要在东北所有地区建立强大的情报组织。


　　李海峰明白了，虽然以后怎么做心中还是没什么底，但这第一步还是容易的，过去他经常在这一带走动，认识的朋友不少，应该会有帮助。


　　任务交待完毕，李海峰想留冯伟宁吃饭，可冯伟宁哪有吃饭的工夫？在送行的路上，冯伟宁长叹一声，“文玉大哥，你立下这么大的功劳，于情于理都应该重重奖励。但是情报工作需要隐蔽身份，只能委屈你了。”


　　李海峰眼眶有些热，“总指挥千万别这么说，我李海峰从决定出来打鬼子那天起，就没想计较名利。再说能碰上总指挥这样的长官，是我的运气。等将来灭掉了鬼子，我再要勋章不迟！”


　　“好！一言为定，走了！”冯伟宁郑重敬礼。


　　其实冯伟宁的后招远不止组建情报部门这一项，在第二天的军政委员会全体会议上，他首先提出，要向敌占区，至少应该向锦州、义县、黑山、阜新等地派出武装侦察人员。


　　这个建议当即得到所有人的赞同。


　　冯伟宁道：“各位前辈，到目前为止，虽然我们还没有日军的详细情报，但是从种种公开的信息已经表明，日军侵略热河的步伐正在加紧。”


　　军政委员会成员已经从前一天冯伟宁慷慨激昂的讲话和兵不血刃处理兵变的过程中领略到了这位年轻总指挥的风范，更何况他们几个人轻松就把日军一支强悍的小分队灭得干干净净。虽然冯总指挥没有在会上说出来，可这件事整个义勇军上下，谁不翘大拇指？试问有哪个军官敢面对面和鬼子精锐单挑？只有咱们的总指挥和他们几个兄弟，就冲这一点，不服不行！


　　军政委员会成员希望能听到冯伟宁更加详细的理由。


　　冯伟宁道：“且不说伪满洲国的‘公告’中反复提到热河是他们的‘国土’，仅仅从战略态势上看，热河现在也已经成为日本关东军必须占领的制高点。热东紧挨辽西，骑兵一两天就可以威胁沟帮子、打虎山等铁路枢纽，甚至威胁沈阳、锦州；热北是山地和草原，越过大草原（科尔沁草原）可以直达通辽，并威胁长春；热河紧靠长城，是华北和东北地区的制高点，不仅威胁辽西走廊侧翼，更威胁到日军在东北的整个防御体系。所以，无论从哪一方面，关东军都非进攻热河不可。”


　　黄显声一捶桌子，“在东北，我东北军没能好好收拾小鬼子，这回在热河，东北军、中央军定能让小鬼子吃不了兜着走！”


　　冯伟宁当然知道历史进程，要是东北军在热河能好好抵抗一下子，哪会有后来悲壮的长城抗战？哪会出现《大刀进行曲》这样激情澎湃的歌曲？当然，他不能说，不能打击黄显声的积极性。


　　“日军进攻热河，除了要对付热河驻军外，最大的敌人就是我们，现在我们虽然兵员上万，但大多数部队缺乏枪支，弹药更是奇缺，根本打不起仗？说实话，现在部队整合在一起不容易，我们需要的是通过正面交战来提升士气，凝聚部队的军魂。如果装备不到位，我们就只能躲开日军的锋锐，那样的话，对军心民心都是一个重大打击。”


　　说到装备，算是说到正题了，宋九龄说道：“在上一次全体碰头会上，大家就已经商讨过装备问题。要想大规模获取装备，只有一个途径，就是到天津从外国洋行手里购买。然而，且不说交易能否成功，也不说军火会花掉多少钱。就算我们要的东西能成功上岸，要想从天津安全运抵这里，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啊！


　　宋九龄在东北军中的资格最老，而且为了抗日，他从天津长芦盐务局长任上辞职后就辗转平津热河等地到处游说，反正最终虽然没能说动一支部队，但也得到不少资助。一句话，他对平津热河等地驻军算是比较熟悉的，比黄显声都要熟悉。


　　于是，大家提议，请宋将军说一说这沿途部队的情况，包括长官性格等等最好越详细越好。


　　“地图呢？”宋九龄问。


　　黄显声自告奋勇，把自己从北平带来的地图摊在桌面上，这份地图他没有带到基地去，一直留在指挥部。


　　宋九龄指着地图上天津这个位置道：“大帅在的时候，其实曾经有过一个愿望，就是从洮南修一条铁路经赤峰、承德，出长城直达天津。如果这条铁路能够修成功，那么关内外的通道就不止山海关这一条道……”


　　冯伟宁问道：“山海关不也是控制在东北军手里吗？”


　　此话一出，出了冯伟宁本人，所有人都纷纷摇头。黄显声告诉他，《辛丑条约》规定，日本可以在天津驻军，而日俄战争后，日本作为胜利方，要求在山海关驻军以监督中国政府。我想，当年大帅之所以有另外修建铁路的想法，就是不想被日本人掐住脖子。“


　　“没错，就是这个理！”宋九龄使劲点点头，“可惜，大帅出师未捷，少帅又……算了，先不说这些。”


　　宋九龄的手指着天津道：“天津卫戍司令叫于学忠，是副总司令最看重的少壮派将领，此人素有爱国心，据说祖上曾参加过甲午战争。到天津若能和他合作，军火安全运离天津问题不大。”


　　“不过，千万不要以为，军火除了天津就高枕无忧了，”宋九龄的手指接着往后移了移，“平津之间有些地区是中日的非军事区，也就是双方都不能驻军。咱们是弱势一方，自然不敢有所逾越，但小日本历来喜欢玩阴的，会不会在这里搞点小动作就不得而知了。”


　　“如果在这里都没事的话，接下来就要面对东北军，中央军和热河的汤二虎了，他们虽然不是敌方军队，可是这么一大批军火打眼跟前过，这就好比拿一大块肥肉到狼群中去晃荡一样，啧啧……”宋九龄一边说一边摇头晃脑的，就好像真有一块肥肉一样。


　　冯伟宁正要发问，宋九龄手一挥，“先听我说！”


　　“军火过了天津后，是北平，这里的安全当然离不开副总司令，如果有他的首肯，则军火安全通过问题不大。”


　　朱霁青摇摇头，“张学良不可靠，你孟轩兄不也在他那里吃了闭门羹吗？再说了，这么一大批军火路过，他作为东北军统帅，如果不过问一下反倒是不正常了！”


　　“你急啥？”宋九龄好像很不满朱霁青打断他的话，“汉卿虽然不同意公开抗日，但他私底下确实给了我很多方便，否则，我宋九龄光杆一个，哪会带来五百多枪支和军饷？这段时间我反复想了想，汉卿应该是愿意支持义勇军的。警钟，你说呢？”


　　黄显声点点头，“不错，副总司令有他的苦衷，他现在也受南边蒋先生节制，很多事情不是一个人就能说了算的。蒋先生怎么想，我们不知道，但有一点，副总司令确实希望东北的土地上能有一支强悍的部队拖住日本人。尽管我不知道他怎么想，但有一点，我们可以从这方面去努力！”


　　其实，这几个人争来争去，冯伟宁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他不担心张学良，因为历史的进程摆在那里，不用多久，张学良就会给义勇军很多优惠。


　　“几位前辈，先不说北平的事。宋前辈，黄将军还有阎先生、杜先生等和副总司令都是熟人，到时候沟通起来应该困难不大。还是说说其他不熟悉的部队吧。”


　　宋九龄左右望望，“就是，你们七嘴八舌的老打岔，我记性不好，耽误正事谁负责？”


　　宋九龄接着说道：“中央军商震部虽然驻扎在北平附近，但中央军历来和东北军井水不犯河水，再加上人家财大气粗，不会和军火过不去。军火肯定不能走山海关，那么剩下的路就只有从喜峰口进来。”


　　“喜峰口？”冯伟宁忽然眼睛一亮。


　　“是啊，喜峰口。从天津出发沿着滦河一直北上，就可以到喜峰口，古称卢龙塞，是中原朝廷抵御北方游牧南侵的重要关隘。这样重要的地方，当然也少不了驻军。”


　　“驻扎这里的是不是二十九军？”冯伟宁问。


　　“总指挥知道的不少嘛。”宋九龄赞道。


　　这一下不仅宋九龄，就连其他人也向他投来赞许的目光。


　　“二十九军本来并非东北军部队，中原大战后冯玉祥战败，残余部队在宋哲元的率领退入山西当叫花子。最后是副总司令将他们收编，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二十九军。”


　　“这二十九军战斗力如何？”朱霁青、耿继周等人忙问。


　　“西北军嘛，穷是穷点，可战斗力还真不含糊，”宋九龄说到这不由笑了起来，“说起来你们不相信，这家伙穷得，别的部队甭管老套筒、汉阳造，好歹手里也不是烧火棍，可这二十九军还真让人眼睛一亮。我看起码有四成的部队没有枪。”


　　“没有枪？”大伙都惊呼不已，堂堂国军竟然有四成的部队没有枪？这还打啥仗？


　　宋九龄鄙夷地看了看周围，正要发言，没想到冯伟宁只淡淡地说了句，“没有枪，有大刀！”


　　“这你也知道？冯老弟，老哥我还真小瞧你了！你说说，你还知道些啥？”


　　冯伟宁望着大家惊异的目光，“我部队里有西北军过来的人，也只听说一些，比如说张自忠、赵登禹、冯治安几位。”


　　“这几个可全都是二十九军的脊梁骨啊！”宋九龄点点头，“尤其是那个叫张自忠的，我虽只见过一面，但，是条汉子！要是我东北能多一些这种人就好了！”


　　“这支部队虽然穷，但比较有骨气，军火途径他们的防区问题不大！”宋九龄最后下结论。


　　大家都松了口气，军火进了长城，就到了热河，热河是汤玉麟的地盘，他也要听张学良的不是？


　　没想到宋九龄长叹一口气，“说来说去，最难的关口，竟然是热河汤二虎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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