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夜袭三野公馆
三野公馆的院落很小，小到里面除了二层小楼外几乎就不剩多少空间，这样狭窄的地盘上自然也没有巡逻队啥的。
三个人快速翻过院墙后，吕培断后，掩护冯伟宁、郭志超两人朝着公馆二层小楼奔去。
楼上亮着灯，想必是工作室。楼下是一排像集体宿舍的小房间，估计是里面人员的卧室。冯伟宁冲着郭志超打了个手势，郭志超马上在墙角麻利地安放一枚自制定时炸弹。
两人没有冲进这些房间，而是从旁边的立柱向二楼攀爬。至于一楼，当然是留给杀人不眨眼的吕培来完成比较好。
这是一栋传统的中国式建筑。楼层不高，二楼上就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大约六七个房间沿着走廊分布，中间第三个房间就亮着灯。这样的建筑，对于久经训练的侦察兵而言并不是什么固若金汤的堡垒，加上三野公馆疏于防范，所以他们轻而易举地接近了特务机关的中枢。
从窗户透出的亮光中，可以清晰地看到这件亮灯的房间中的一切，有电台，有办公桌，最显眼的是墙上那幅大大的天津地图。室内只有四个人，至于三野友吉在不在，他们也不知道。
“杀！”冯伟宁狠狠地打出一个手势。
郭志超猛地踹开门，冯伟宁一侧身，匕首飞出，重重地钉在一个日本少尉军官的心脏上。
变故来得太突然了，以至于室内这些小鬼子竟没能反应过来，他们只见到两个蒙面黑衣人凶悍地闯了进来，一出手就杀死了自己的同僚。
小鬼子的第一反应当然是拿武器，一个身穿和服的日本人反应很快，刚刚见到他们就奔向地图边“武运长久”的白布下，妄图取下武士刀。
“不许动！”所有的日本人在听到这句日语的同时，也看到了两支黑洞洞的枪口。
郭志超一边用枪指着对方，一边走到少尉军官的死尸旁把匕首拔下，在尸体上蹭了蹭。
“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冯伟宁听到对方用日语发问。
也许是出于习惯，日本人听到日语的时候竟然有些想岔了，想先问问对方来历再说。
冯伟宁之所以冒出一句日语，是因为进来后看见鬼子分散在房间各处，若强行攻击势必会引起对方强烈抵抗，所以他想先稳住鬼子再说。
就在鬼子们一愣神的工夫，郭志超已经快步靠近电台，日军电台兵下意识地想退后，郭志超根本没给他机会。一脚揣翻椅子，将这家伙击倒后膝盖死死压住，然后匕首直刺心脏。
房间里剩余的两个鬼子终于明白了，这两个家伙就是死神，他们是来杀人的。
“敌袭！”让冯伟宁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声音来自一开始那个准备取刀，然后向他们询问的家伙，这家伙身穿和服，正是三野公馆的主人三野友吉。
冯伟宁哪还能允许他再叫，匕首“嗖”一下飞出去，将三野的手死死钉在办公桌上，然后飞起一腿踢向旁边那个嗷嗷上前拼命的家伙，这个鬼子被重重一脚踢得口吐鲜血。冯伟宁赶过去双手抱住他的脖子一拧，“咔擦”一声断了气。
还在惨叫的三野友吉已经被郭志超抓住，他的嘴被捂得得严严实实，匕首从腰部狠狠地刺了进去，哼都没哼就见了天照大神。
“安炸弹，撤！”冯伟宁低声吼道。
“慢着头，你看这是什么？”郭志超指着电台附近一张桌子上的小册子。
“密码本？”冯伟宁眼睛放光，“带上，走！”
两人刚刚走出房间，就听到下面已经乱了。很明显，三野友吉的呼救和惨叫惊动了院子里的鬼子。
此刻吕培正堵在一个卧室门口，用匕首和拳脚独立抵挡房间里的日本兵的冲击。
刚刚跳下地面的冯伟宁冲着郭志超打手势，让他去打开院门。
郭志超二话没说，一边冲向大门一边用手在嘴边吹出口哨通知外面，外面望风的何川听到院子里的响动后马上冲向大门，同时林锦华向远处的汽车发出暗号。
鬼子还是开枪了，没有伤着吕培，他们主要是想通过枪声预警。
吕培听到枪响后没啥表情，从腰间拔出驳壳枪对着冲出来的鬼子猛烈射击，枪响处弹无虚发，一个个衣着不整的鬼子被连续打死在门口。
“手榴弹！撤！”冯伟宁赶来后果断下令，并连续射击干掉从侧翼冲出来的几个鬼子。
吕培哪还用冯伟宁提醒？此刻正是千钧一发之时，任何犹豫都有可能造成灭顶之灾，他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手榴弹，咬掉拉绳往鬼子进攻方向一扔，然后掩护着冯伟宁向门边撤去。
大门已经打开，只听到外面何川大喊，“快啊头！”
三野公馆里的鬼子并不多，仓促之下更没想到对手竟然这么强悍，不仅枪法精准，而且互相之间配合毫无可乘之机，十几个日军的冲锋不是被手榴弹爆炸挡住，就是被对方密集的子弹死死封在原地，连头都抬不起来。
郭志超此刻正与何川一道死守大门，掩护着冯伟宁、吕培二人快速撤出来。两人刚刚出门，就看见林锦华站在汽车上快速向大门开来，“快，再晚就来不及了！”
冯伟宁大吼，“你们先走，快！”
也许是过去多次训练和演习形成的默契，冯伟宁说完后并未出现俗套的退让场面，这个时候任何退让都是浪费时间，更何况情况还没有到非常糟糕的地步。
何川率先上车，然后是郭志超和吕培，冯伟宁扔完了手里最后两颗手榴弹后也飞速上了汽车。
此刻的三野公馆大门口浓烟弥漫、尸体横七竖八，追击的鬼子看到敌人竟然乘车而逃，一面往楼上狂奔去打电话，一边组织人去开车。
在车上，冯伟宁第一句话就问：“冲锋枪呢？都带来了？”
冯伟宁所说的冲锋枪，正是从美国人手里订购的M1928，三十发弹匣，近距离威力奇大。这些枪支大部分当然要运回部队，但至少有二三百支要留在天津，他们用的就是这些枪。
现在日租界肯定已经乱了，说不定租界已经被封锁，能不能出去，就指望这些大威力冲锋枪了。
事实证明，剪断电话线是一个明智的举动，三野公馆的枪声虽然让附近大乱，爆炸声也传到了一里外的海光寺，可海光寺那边还需要通过电话确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问题是，电话不通。三野公馆的人有看见老大被人杀死在办公室，十几个士兵毫无头绪，追击也不是，求援也不是。
海光寺兵营到底是驻军，电话不通，枪声和爆炸又接连响起，他们也意识到可能发生了大事，宪兵司令当即命令一个小队的宪兵出动，增援三野公馆方向。
但是，这绝不意味着日租界就可以来去自如。大街上巡逻的日军宪兵反应很快，当他们听到宏济里方向传来枪声的时候，一些人立马向出身地点增援，另一些则根本不用命令，快速封锁日租界通向周边的道路。
日本驻天津驻屯军司令官中村少将也从梦中被惊醒，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见这么猛烈的枪声了，醒来后他的第一反应是，东北军进攻了吗？
不过，他马上就摇摇头，这不可能。不管怎么样，租界首先要戒严。于是他马上命令宪兵司令派出所有宪兵全力封锁边界，尤其是北边通往天津城方向的边界。
中村按照习惯下命令，可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的敌人并没有选择从北边出去，而是驾驶汽车飞快驶向法租界。汽车上，除了开车的司机，他们五个已经全部换上了汤姆逊冲锋枪，准备强行冲过租界。
果然，在汽车的灯光中，依稀可以看见前面已经有大约十来个鬼子兵正在设卡，并且已经朝他们挥动了旗帜。
“怎么办总指挥？”司机问。
“快！趁关卡还没有堵死！”冯伟宁命令，“其他人，准备战斗！”
话音刚落，车内就已经全是枪栓的声音。
鬼子们的眼睛被车灯照得睁不开眼，他们看到汽车不但没有减速，反而加大油门冲过来的时候，鬼子们已经拉好枪栓准备射击了。
然而，他们到底还是慢了一拍，刚刚举起枪，空气中就被一排排密集的冲锋枪弹雨覆盖，11.43mm的子弹瞬间砸向鬼子的工事。五支冲锋枪从车窗伸出来，成扇形一路横扫，把鬼子打得鬼哭狼嚎，五六个举枪的鬼子竟然一枪未发就被干掉。
活着的鬼子没想到汽车上会有这么猛的火力，他们也顾不上射击了，先找地方隐蔽再说。但是汽车速度很快，又被密集的弹雨死死压制，只能眼睁睁看着汽车冲向他们还未设置好的路障。
鬼子们当然不甘心，躲在路障后面“砰砰砰”地冲着汽车接连射击，子弹倾斜着打在汽车外面的钢板上弹出点点火花。只不过，鬼子的火力太稀疏，没有给汽车造成大的伤害。
枪是不能再打了，这节骨眼上受伤划不来。汽车刚刚冲过关卡，只见几枚冒烟的手榴弹从车窗里冒出来，像小麻雀般朝着鬼子藏身的掩体飞去。夜虽然很黑，可这些手榴弹的影子还是能看见的，鬼子吓得魂飞魄散，枪也顾不上打了，翻滚的翻滚，卧倒的卧倒，眼睁睁地看着汽车撞开那具半开的木质路障，朝法租界扬长而去。
法租界虽不是天堂，不过法国人可没有闲工夫理睬日租界的破事，反正事情又不是发生在自己头上，犯不上操那份心。
汽车进入法租界后，按照事先确定的撤退路线三拐两拐进入一条小巷，在那里停着另外一辆颜色、外观都完全不同的小汽车。除司机外，冯伟宁等人全部下车换乘。至于这辆完成任务的小汽车，为避免留下蛛丝马迹，最后的结局还是要炸掉。
从法租界到英租界要顺畅得多，几个人都有些劫后余生的感觉，毕竟，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冒险行动。九一八当天那一次，由于对手是中国人，几个人还不觉得有多危险。
作为发起人，领头羊，冯伟宁实在没有任何兴奋的理由，这次行动虽说达到了目的，可那是因为日本人疏于防范所致。今后袭击军火库、车站、机场等行动肯定是家常便饭，都像他们今天这种表现，早死绝了。
郭志超安慰道：“头，但凡这种行动，全都准备好了不现实，因为情况瞬息万变，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吕培也补充道：“对付日本人，有五成把握就要干，不外乎，快、准、狠！头，咱今天能安全撤回，就算是成功！”
冯伟宁笑笑，“成不成功，不是在今晚，只有军火安全运出天津，才算是成功了第一步。”
“大家伙说，现在鬼子都在干啥？”何川问。
“我顺手把鬼子密码本抢了，回去你自己琢磨琢磨不就知道了？”郭志超一脸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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