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歼灭第5步兵联队
“总指挥，鬼子撤了！”参谋长兴冲冲地跑到指挥部，告诉冯伟宁这一等待许久的消息。
“真的？”冯伟宁似乎舒了一口气，计划终于实现了，“命令，第九支队留下一个连，其余部队轻装沿柳条沟快速南下，包抄日军左翼；第五支队加强火力，组织多批次小部队向日军实施反突击，尽可能迟滞日军撤退速度。嗯，六支队情况如何？”
“1连2连伤亡有点大，预备队3连还没有动用。”
“告诉苑九占，我留下警卫支队给他看家，让他率领支队所有能拿枪跑动的全部上去，黏住敌人！我亲率军官教导团随后跟上，这一次，我要让第8师团永远记住义勇军！”
“总指挥，鬼子不傻，这样大张旗鼓地从我们眼皮子底下撤退，必然留下后卫部队。”于百恩提醒道。
冯伟宁笑笑，“你放心，我没有吃掉第8师团的胃口，但吃掉他的后卫部队还是有信心的。只要大家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不愁鬼子不败！”
指挥部追击令几乎同时下达到所有部队，耿继周得知鬼子要逃后，迅速调整各炮兵部署、增大射程，按照事先设定的射击标尺集中轰击日军后方。
这个时候，第8师团炮兵毫无还手之力，因为他们必须先撤。这些野炮山炮是靠骡马拖曳的（顾名思义挽马师团），行动速度较慢。若不先撤，将有可能在不久以后陷入义勇军追击部队的包围，这样更惨。
为了保证部队安全撤退，第8师团迅速集结部队，留下比较精锐的步兵第5联队2000余人担任阻击。问题是日军没有可以依赖的坚固工事，只要义勇军炮兵缓过劲来，这个联队将遭到灭顶之灾。
一个小时后，日军主力才脱离接触，朝着大凌河狂奔而去，但第5联队已经遭到了第五、第六支队和军官教导团的三面包围。同时，迂回的第九支队前锋已经在大凌河追上了日军主力，正死缠着庞大的对手慢慢前进。
冯伟宁的命令是：九支队不要和日军硬碰，敌退我就追，敌驻我就扰，反正不能让鬼子顺顺利利逃跑。
对于眼前的日军后卫部队，冯伟宁命令第五、第六支队和军官教导团从三面耐心包抄，占据攻击要点，等待总攻命令。
总攻命令并未耽搁太久，当炮兵重新补充弹药，调整好射击诸元后，总攻即刻开始！
20多门75mm野炮加上几十门迫击炮、步兵炮甚至高射机枪、速射炮等全部用来对付驻守在城南不到1平方公里区域内的第5联队。
义勇军各炮兵阵地上，随着各级指挥员一声接一声 “预备，放！”的声音落下，各种口径的炮弹或曲射，或直瞄，带着尖利的呼啸瞬间从炮管飞出，几乎在同一时间向第5联队阵地砸去。
北票城下再次被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笼罩，大地在爆炸中剧烈颤抖着，硝烟和火光一簇接一簇，夹带着无数沙石尘土和碎肉残肢纷纷飞上天空。要知道，义勇军使用的火炮，其口径已经超过了这个时期关东军野战师团的山炮或野炮口径，尤其是150mm迫击炮弹，几乎每一次砸在日军阵地上都会在瞬间摧毁日军并不坚固的防御工事，并且捎带着将十几名鬼子“玉碎”后再扬上天。
关东军最精锐的步兵联队之一，第5步兵联队没想到他们居然会在中国的土地上遭到如此猛烈的打击。这是那支在甲午战争中不堪一击的军队吗？这是那只在济南忍气吞声的军队吗？这还是那支在沈阳在东北各地窝囊地放弃国土的军队吗？
联队长长谷仪一和参谋们紧紧卧倒在一个掩体中，用身体去体会炮弹带来的震撼。在他们厚厚的军大衣上沾满了泥浆和尘土，周围几乎被硝烟覆盖，看起来就像人间地狱。
就在炮兵集中火力猛轰第5联队之时，冯伟宁已经打定了主意，此战务必全歼第5步兵联队，即使伤亡重大也在所不惜。
不过，主动进攻一个联队的日军，这对中国军队而言还是头一遭，考虑到前沿部队经验不足，冯伟宁果断从参谋长手里接过指挥权，开始有条不紊地部署。
其实说起来也很简单，冯伟宁借鉴了后世很多成功的攻击经验，决定集中尖刀部队突破一点，猛插纵深然后中心开花。不过说起来是一回事，能不能执行又是另外一回事，为了达成最好的攻击效果，冯伟宁一咬牙，把主动任务交给军官教导团。
于百恩有些心痛，劝冯伟宁再考虑考虑，冯伟宁一摆手，“不用再考虑了！担任攻击的尖刀不但要军事素养过硬，而且要有高昂的士气和不怕死的决心。我把任务交给教导团，就是要让这些未来的军官为部队做出榜样！不然将来他们何以服众，何以带兵？”
其实冯伟宁嘴上说得义正词严，内心还是有些不放心第五、第六支队，这两支部队主要是新兵，从辽西过来的骨干中，既有民团成员，也有胡子。这种硬碰硬的攻坚战必须由一支思想上过得硬的部队来扛，很明显，军官教导团才是上上之选。
教导团团长丁旭东原以为自己这支部队只是打打酱油，没想打居然捞着了打主攻的任务。他马上在电话里一个立正，就像过去接受任务一样对他的老上级喊道：“坚决完成任务！”
教导团自然是有些力量的，在轻武器方面，步枪是一水的半自动，轻重机枪的配置和野战步兵支队一样，就是没有炮火。
丁旭东赶紧给冯伟宁提要求。
“警卫支队全部归你指挥，我要你马上组建突击队，集中最强火力从城南突破，剩余的人马跟在后面保护两翼，巩固缺口。得手后不要犹豫，立刻向敌人纵深急进，争取分割日军阵地！”
“是！”丁旭东也很激动，这也是他头一次指挥部队打硬仗。
“火力方面你放心，第五、六两个支队步兵炮、速射炮正在集结，由他们为你们开路！”
由于弹药充足，冯伟宁在调集小口径火炮的时候，并没有放松对日军纵深阵地的打击。也就是说，这段时间内，第5联队一直无法有效配置防御兵力，更无从仔细侦察义勇军部署。
日军只看到自己两翼有上千支那军队在运动，可他们并不担心被包抄。处于对自己战斗力的自信和对中国军队攻击能力的蔑视，长谷仪一大佐不认为被包抄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只要能挡住支那军的冲击，就能给师团主力腾出时间，届时他只要集中兵力，肯定能突围。
炮击足足进行了二十多分钟，这段时间内，义勇军追击部队已经完成了部署。在城南，军官教导团组织了一支近500人的尖刀，尖刀部队前锋，是130余警卫支队官兵组成的冲锋枪连，两边稍后一点，与冲锋枪部队形成犄角之势的，是全部由半自动步枪、轻机枪组成的教导团攻击部队，各有180余人。突击队每人身上都背着5枚M24型手榴弹。大部分官兵身后居然还有红绸飘飘的大刀。
身背大刀的家伙可不是为了显摆，实际上他们已经接受过29军派遣教官的速成训练，刀法不敢说炉火纯青，但招数简单，专门用于克制刺刀。
人数相对较多的两个步兵支队此刻担任的，是两翼包抄的任务。按照冯伟宁的想法，只要教导团突击队能攻进日军纵深，就会搅乱其防线，这时候集中重兵两翼夹击，可加剧日军的崩溃从而达到以最小的代价歼灭日军的目的。
下午四点整，总攻开始！
炮兵总监部的炮火奉命向突击队攻击方向集中，前方的步兵炮则负责协助。这些口径不等、射程和威力不等的火炮仅仅轰击了十分钟，就将第5联队酒井大队驻防的正面轰击得一塌糊涂。
在炮火中，教导团突击队官兵开始利用地形，谨慎接近日军阵地，等待着炮火延伸那一刹那。
又过了五分钟，炮火开始向日军纵深再一次延伸，突击队的进攻正式开始！
几百名步兵呈散兵队形，形成三个波次向不到五十米宽的日军正面冲过去，第五、六两个支队的重机枪留在后方不停扫射，拼命压制日军任何一处可能的还击。
酒井中佐已经感觉出来，他的防线成了义勇军主攻方向，所以尽管部队在炮火中伤亡惨重，他还是无情地命令士兵马上从被炸塌的工事中钻出来，利用任何可以利用的地形阻击义勇军。
冲锋的道路注定是血腥的。教导团突击队官兵刚刚在100多米处站起身，就遭到了酒井大队的顽强阻击，一排排的战士相继倒下，后面又有人奋不顾身补上来，然后用冲锋枪和半自动步枪构成更加稠密的火网扫射一切敢于拦住去路的日军。
日军凌乱不堪的战壕前，弹雨无情地打在工事和人的身上，不时可以看到开完一枪的日军士兵被无数颗子弹打死在阵地上。
冲击还比较顺利，尽管这个缺口驻守着一个日军大队的兵力，可义勇军强大的炮火不但有效摧毁了日军的工事，也让这个大队伤亡惨重。不过，越接近日军阵地，突击队员伤亡越大，士兵们没有因为战友的倒下而产生丝毫犹豫，手中的冲锋枪、半自动步枪、轻机枪等武器几乎都对着日军战壕狂扫。冲到四五十米以内后，空中的手榴弹多了起来，就像麻雀打架，在空中飞来飞去，然后就是一阵阵爆炸。
酒井大队的第一道防御阵地终于被突破，突击队以伤亡三十多人的代价成功占领日军防线后，根本不顾两翼增员过来的日军士兵，沿着交通壕奋力向日军纵深猛冲。
酒井大队的正面就像一张绷紧的渔网，被突击队戳破一个洞后立马松弛下来，等到酒井少佐派出增援部队堵漏的时候已经晚了！
这个缺口被紧跟上来的两个连占领后，又迅速向两翼攻击，将本来只有五十多米的缺口迅速扩大成将近两百米，日军的环形防线成了一道凹形，而且离被穿透已经不远了！
突击队虽然尖锐，但是兵力太稀薄，如果没有两翼的两个步兵支队，日军很有可能在残破的阵地上重新组织起来反击。但现在，日军一左一右被两支铁钳夹紧，任何一个地方都无法抽出兵力支援中央，只能眼睁睁等着背后出现中国军人的喊杀声。
这种喊杀声对第5步兵联队的士气是致命的，在晚间，鬼子兵们不知道自己背后到底有多少中国军队，漫天遍野的喊杀声让任何一个防御点的日军都会产生一种自己被包围的错觉，这种错觉之下唯一能做的就是收缩防御。
可是他们越收缩，义勇军的”V”型包围圈就越紧，防御纵深也就越窄，伤亡随之上升。
本来只有2000余人的第5步兵联队先是遭到炮火打击，继而正面防线被突破，然后是两翼夹击，而且纵深还处在被分割的危险中，就算日军指挥官再出色，也无力挽回败局了。
最严重的是，第5步兵联队还不能撤，否则他们的一切抵抗都将化为泡影。当这个联队被分割，两翼被连续压缩的时候，整个部队竟然只剩下1200余人了。凭借这一千多人，长谷仪一大佐还想负隅顽抗，可他完全忽略了义勇军拥有超强火力这个事实。
在确定日军被包围后，冯伟宁长舒一口气，这毕竟是义勇军成立以来的首次进攻战，而且从站前的侦察看，这可能是一个联队的建制，在日军死命不投降的情况下，要想歼灭这伙鬼子，还真要费一番脑筋。
战斗仍然在继续，晚上八点过，被紧紧箍在一个狭小区域内的第5步兵联队残部依托着防区一块搞出地面十几米的高地企图顽抗，稚嫩的义勇军在攻击类似日军这样死不投降的部队时还是缺乏应变，更缺乏浓烈的杀气，他们能在进攻中完成冯伟宁布置的战术任务已经很了不起，指望基层指挥员能够随机应变很不现实。
率领突击队深入到日军纵深的丁旭东向冯伟宁请求，让各部队先停下来巩固阵地，动用炮兵杀伤鬼子的有生力量后，再使用一次中间开花的战术。
这个建议立马被冯伟宁采纳，既然做不到一次解决问题，那就改变方法，那鬼子当洋葱切，一层层剥皮。
望着远方日军阵地上漫天的硝烟和火光，指挥部里的军官们都很感慨，如果没有强大的炮兵，没有足够的炮弹支撑，就算义勇军训练再好，战术再强，士气再旺盛，要想歼灭一个联队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冯伟宁叹了口气，“参谋长，也许今后一段时间，我们对付鬼子的办法都要用零敲牛皮糖的战术。这种一次性围歼日军一个精锐联队的事情，实在是有些冒险。”
于百恩道：“我军由于建军仓促，部队满打满算也不过两万人，除了炮火，还有大量轻武器被封存在山里。要想和日军精锐师团硬拼，我们的兵力太少了！”
“热河百姓还在遭受汤玉麟的盘剥，当兵的热情并不高，即使有一些参军的，也是奔着高额的军饷而去。下一步，我们要想获得更多兵员，就要在政治上有所建树，要让义勇军控制的地方成为老百姓的乐土，这样他们才会迸发出保卫家园的热情，才会成为合格的士兵。”
政治上的事，于百恩不是太明白，因为他的心思主要在军事上。“总指挥，我在想日军此次退却会不会卷土重来，如果他们再来，我们该怎么办？”
冯伟宁笑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指着远处，“参谋长，饭要一口口吃，以后怎样我们都不知道，但是眼前的鬼子，一个也不许放过！”
于百恩点点头，“就看到时候能有多少俘虏了。”
“俘虏？谁说要俘虏？”冯伟宁样子很古怪，“小鬼子喜欢玉碎，我们就让他们碎得彻底些，你马上给各部队下令：我军不要日军俘虏，战场上遇到的鬼子兵，一律格杀！”
“那鬼子伤兵怎么办？特别是重伤员？”
“这个？”冯伟宁想了想，“人道点吧，补上一刺刀，实在不行就用手榴弹送他们回家！”
这个命令下达后并没有遇到多少抵触，义勇军官兵都杀红了眼，而且鬼子的顽强令他们影响深刻，很多鬼子伤员虽然无法拿枪，可他们居然还能磕响手榴弹。还有的鬼子军官弹尽粮绝，竟然幻想在战场上通过冷兵器决生死，不过，这些晃出刺刀的鬼子被一顿冲锋枪子弹修理后，类似的情形就少了很多。
围歼日军第5步兵联队的战斗竟然从下午五点过开始，一直打到凌晨两三点才结束。关东军第8师团步兵第4旅团第5联队成了在中国土地上第一支被成建制歼灭的联队，创下了关东军侵略中国以来的新纪录。
而联队长长谷仪一大佐和他的参谋长在中国军队冲进指挥所之前已经选择了开枪自杀，临死前他们还亲手烧掉了联队旗，挫掉了军刀上的图案并毁掉了电台、密码本和作战地图。
北票的围歼战最终以日军第5联队全军覆没和所有官兵的阵亡而宣告结束，尽管义勇军同样付出了惨重代价，但这一战的胜利，怎么评价都是不过分的。
战术上，中国军队以并不占绝对优势的兵力，依靠强大的火力、锐利的战术和士兵们大无畏的勇气与日军野战精锐联队正面对决并聚而歼之，不仅给中路防御作战划下了一个完美的句号，还大大杀伤了日军有生力量。
从战略上看，首先，歼灭第5联队的胜利可以看成是义勇军真正成熟的里程碑。谨慎的总指挥和参谋长因为义勇军没有上过战场而选择了连续的阵地作战，对转守为攻并没有多大的把握，但年轻的义勇军将士们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捍卫了中国军人的荣誉，也打出了中国军队的威风！同时更为今后义勇军对日作战中实施更多更灵活的战术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其次，第5联队的覆没标志着日军进攻热河的中路彻底失败，损失了一个成建制的联队，不仅大大打击了日军士气，还为穿插支队在辽西的战斗减轻了负担。
第三，此战创造了中国军队歼灭日军联队级作战单位的先河，为还在鏖战中的其他中国军队树立了榜样，树立了信心，从一方面坚定了守军防御各个战略支撑点的信心，使日军进攻热河的作战行动变得越来越困难。
当然，这一切是建立在重大代价的基础上的，义勇军炮兵在此次歼灭战中打出的炮弹几乎是此前阵地防御的三倍。在这样强大的火力下，义勇军将士依然伤亡巨大，军官教导团突击队伤亡过半，达到三百余人，两个步兵支队也伤亡了近六百人。日军的强悍可见一斑！
崇尚精兵之路的冯伟宁还是有些心痛，但是当丁旭东带着些哽咽上报伤亡数字的时候，他还是坚定地认为，军官教导团的牺牲不是没有意义的，他们为普通士兵树立了榜样，也为自己立足全军打下了基础。
“小丁，我理解你的心情，可军官教导团培养的不是参谋，而是基层带兵的军官，他们不是温室的花朵。如果他们不能冲锋在前，今后怎么带领士兵去冲锋陷阵？”
其实，日军的惨败还不止北票城下，就像一部事先预演过影视剧一样，日军在其他两路战场竟然也遭受到了从未遇上过的挫折。
（昨天没更新，今天这一更算是弥补，史无前例的6000字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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