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如果刚刚喝的那罐可乐还没消化，应该也算。”
顾宵默默收回了手，开始专心数起病号服上的条纹。
顾斐慢慢凑过去:“……哥哥？”
“嗯。”顾宵无奈应道。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顾斐绷不住了，见顾宵要来拽自己的胳膊赶忙闪到一边，“自己想多了还不让人笑了啊哥，哈哈哈……”
顾宵微笑:“不如还是继续谈谈闪婚的事。”
顾斐呛到:“咳……咳咳咳咳！”
“喝点水，”顾宵拿了个一次性水杯，床头柜上的保温瓶里的水温正好。顾斐把水接过去，听他施施然道:“喝了水就继续吧。”
显然是不打算略过这一段。
顾斐咳得更惨了。
“要不，改天吧？今天你问得有点急，太乱了，我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改天、改天我整理好了来龙去脉再来和你一五一十地讲明白。”
顾宵想了想，表示赞同:“嗯……也是，我现在头晕，也接受不了那么多信息。”顾斐松口气，刚想点头，就听他下一句道:”那我给爸打电话，让他们进来一起听。三个人总不能都听不懂。”说着便要去摸手机。
“别别别！我说我说！”顾斐一个大喘气，欲哭无泪道，“我现在就说，你别让他们知道，我怕被打死。”
顾宵手指摩挲着杯沿，看着她时眼眸一派平和。
顾斐却被看得坐立不安，心想今天是逃不过了。
“……从哪儿说起？”
她斟酌半天，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顾宵，对面人一点都没有催促她的意思，灵巧的指尖划开了手机屏幕。
“——领证的原因！原因！”顾斐按住他的胳膊，咽了咽口水，“前一段时间许爷爷生病，你知道吧？”
……
“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交给李彦去办。”
走廊里，出来的两人一前一后，沈辉亦步亦趋，“好的许总。关于您明天的行程，上午九点您有一场会议，我已经给各部门的经理都发送了邮件通知；策划部的人预约了下午两点和您商量关于新项目的一应事宜；五点的时候……”
“——许哥？”
许珉珩看着站在拐角处的人，朝着被打断的沈辉道：“你去车里等我，这些都发到我手机上。”
沈辉的眼神往角落穿着病号服的女孩子身上一扫而过，随即快速离开。
凭着对八卦敏锐的感知力，这个女孩子和小许总之间的气氛并没有那么简单。聪明的人，往往需要时不时眼瞎耳聋，不瞎打听，不乱好奇，这才是最长久的生存之道。
深谙职场“生存之道”的沈助理边走边想：这个看起来不像是感情纠葛……
许珉珩走近一点，眼神落在她身后的轮椅上，“生病了？”
若说冯淼刚刚还有点不确定，那现在有些忐忑的心就稍稍落下了一点。
“嗯……这几天腿有点疼，妈妈不放心，非要让我来住几天。”她非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才鼓起勇气问：“你来医院，是家里人生病了吗？”
许珉珩想到那对有些幼稚的兄妹，觉得挺好玩，点头承认，“嗯。”
冯淼看他脸上神色很轻松，丝毫没有其他诸如难过的神色，安慰的话一时卡在嗓子眼，最后只能干巴巴的回：“别太担心，一定会好起来的。”
不远处几名护士推着移动病床大声提醒：“……你好，借过一下！——病人家属出个人去办理住院手续。”
一群人推着大病床从两人中间穿行而过，许珉珩退后一步，朝她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有事先离开。
病床的滑轮在光滑的瓷砖石上滚出低沉的响动，和着凌乱的脚步声，冯淼有些恍惚。她看着许珉珩转身的侧脸，仿佛回到了四年前那个充满着血腥味和消毒水味的晚上。
这个侧脸的主人宛如一头暴烈的雄狮，攻击起人来带着不死不休的狠劲。但这样的凶兽，却心甘情愿把最柔软的肚皮向人敞开。
冯淼想起顾斐。
那个女孩子那么耀眼，值得最好的东西，当然也值得最好的人。
“许珉珩！”
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向他的方向慢慢走：“手链的主人是顾斐。”
许珉珩停住。
“那条手链有两条，看上去一模一样，”她嗓子眼有些发抖，“但其实是有区别的。”
“顾斐的那条，曾经不小心被我弄断过。”
“原本有32个扣，剪掉了两个，现在只有30个，不信，你可以数。”
许珉珩猛地回头，心中卷起惊涛骇浪。有什么一直以来的坚持在他心底轰然倒塌，瓦砾顷颓掀起飞沙，耳边是冯淼走近的脚步声，一轻一重，踢在他的心上引起一阵令人抽搐的心悸。
冯淼深深吸了一口气，沉重而又迟缓地道：“对不起。”
“你一直知道，却瞒着不说。”许珉珩的眉眼此刻冷厉下来，眉峰如刀，锐利的眼角下沉，瞳仁压抑着怒火，“为了谁？你姐姐，嗯？”
冯淼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许哥……对不起。”
起身时，冯淼见他眼角眉梢俱是嘲意，又冷冷扫过她的腿，扯了扯嘴角：“顾斐高二那年，那场意外，真的是意外吗？”
冯淼被这句话堵得唇色发白。
逐渐消失的脚步声让冯淼后知后觉。
那人已经走了。
喉咙因为慌乱而发干，用力攥了攥手，她低声道：“……是啊，我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被救。”
“淼淼！”中年妇女的脸上带着焦急，推着轮椅跑过来，“怎么站在这里？腿疼不疼，来快坐下来。”
冯淼顺着她的力道坐上轮椅，摇摇头轻声道：“没事妈，刚刚碰到了个同校学长，聊了一会。”
王梅心里一动，刚要打听，就听女儿直截了当：“别想了，人家看不上我。”
王梅被洞察了意图，有些讪讪，推着她往病房走，絮絮叨叨：“妈这不是为你操心吗？你看你今年都22了，现在这腿又这样……哎妈不是说你拖了妈后腿，妈是觉得咱淼淼生得好看，怎么就不能找一个又对你好又有钱的人呢？你看看你姐……”
“妈。”
冯淼的语气很淡：“她不是我姐。”
王梅一噎：“你这孩子……”
“你要想她，你去找她，以后就别来找我了。”王梅看着自己被挥开的手，又看了看费力撑着轮椅向病房滑去的女儿，叹了口气，最终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走向楼梯口：“哎，潇潇啊，是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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